问道:“夏育在此,田晏何在?”
“死了!”这马苑小官似乎很了解夏育一干人动向,道:“田晏本想替朝廷伐灭鲜卑,以此赎罪,却不料因为种种原因,北伐鲜卑一役大败而归,数万士卒残伤边疆。田晏因此次失败,又气又怒,大病一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在几年前去世。记得当时,闻听田晏死讯,夏育大人哀恸至双眼流血。唉,也是自那时起,夏育大人便一蹶不振,再也不提兵戈之事。”这马苑小官说到最后,似乎很是感慨。
“我早想与夏育大人一叙,你能否代为引荐?”刘杲向这马苑小官问道。
“这个,我试试吧!不过,你也别报多大希望……自从西羌叛乱后,因为其中不少将领,都是夏育大人当年部下,所以这段时间,夏育大人心情很不好,更不愿意见客。”
刘杲率领部下,接收百匹战马后,马苑小官有些尴尬的赶来:“夏育大人,依然不愿见客!”
“哦!你带我前去!他不见我,我自去找他。”刘杲微皱眉头。
“什么?不行!夏育大人既然拒绝见你,我怎么能带你去找他!”马苑小官使劲摇头。
刘杲拍着这名马苑小官肩膀,道:“闻你刚才所言,似乎对夏育很是敬仰。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夏育继续消沉,乃至赴田晏后尘?你就不想让夏育,重新横刀立马,再现当年沙场之勇?带我去!我虽然是小小校尉,却未必不能令夏育重回军旅。”
马苑小官,沉默良久后,沉声道:“希望校尉能信守承诺。夏育大人该回到他的战场,而不是在这里养马!养马,这畜官内人人皆可,但是能平定大汉边疆的,畜官虽大,却只有夏育一人。”
马苑东面栅栏边,面向太阳,依靠一人。他一顶帽子遮住脸面,躺在午后阳光之下,享受这一方净土孕育的安详。这人便是刘杲想见的夏育,也就是那少年之际,从段颎帐下一名先登,历经无数苦战熬上护羌校尉,却又因为一次战败,从此退出历史舞台的护羌校尉夏育。
但是,他人虽离江湖,江湖依然留下他的传说。
湟中义从奔驰畜官,盖勋立刻改变严密防守之势,引军援救畜官。盖勋这不是担心西羌叛贼攻破畜官,抢走战马,而是担心夏育投靠西羌。当时,西羌主力虽大是段颎当年部下,但也都是些如北宫玉这样的小官,若是像夏育这样的高级官员,也投身西羌,那西羌可就真成化蛟为龙,形成庞然大物!且不说夏育影响力,单说他身为段颎帐下两员杰出大将,其战斗素质就不能让人忽视。
也是因为盖勋如此顾忌夏育,仓猝之间,便率军来救,这才导致盖勋被西羌突袭,乃至惨败。
所幸,夏育没有投靠西羌。历史上,最后只留下轻轻一笔‘叛羌围护羌校尉夏育于畜官”。不然,西羌叛乱对汉帝国的摧残,更加严重。
刘杲虽是一心想交好夏育,夏育却对刘杲根本不加理会。任凭刘杲如何说话,夏育只是反复道:“败军之将,何须他人挂念!”
口皮磨干,却没有一点效果。刘杲最后不得不放弃游说,颓然劝道:“昔孟明两战两败,却毫不气馁,最终大胜晋军,得以留名青史。大人,何不效仿古之英豪,屡败屡战,一往无前!”孟明,即百里孟明,又或称百里起、孟明起。此人是百里奚之子。此人与晋军两战两败,秦穆公却依旧以他为将,最后他大破晋军,一举夺回以前秦国失地。在汉世、春秋战国,此人是任用败军之将的最有名例子。
刘杲见夏育对依旧对自己无动于衷,长叹一声道:“不管西羌反叛缘由为何,也不管他们曾经为何人部下,只要大人能领军破敌,谁又能质疑大人所为。我现为破羌校尉,驻防安定。但是,早晚有一日,我要出兵西羌,直插西羌腹地。若那时,大人想通此节,还请大人前来,助小子一臂之力。”
一劝二诱,都在夏育这里碰壁后,刘杲与夏育告辞前,又祭出激将法:“若是上天有灵,段太尉看到大人如今甘愿待在畜官养马,不知该如何想法!”
“你那小子,休拿段太尉名头激我。这天下间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段太尉。”毡帽下,夏育沙哑的嗓子中,吐出冰冷冷的话语。
只可惜,夏育说完这句话后,便好像睡着一样,再也不理会刘杲。大受打击的刘杲,只得扫兴返回安定。身后没有大势,一个灰心的老将,也不是那么容易劝说!
当刘杲离去很久后,马场刮起一股直径半米左右的小型龙卷风。曲线前进的龙卷风,卷起夏育覆在脸上的毡帽,抛落在几十米外。
毡帽之下,露出一副胡须杂乱的脸颊。他那迷蒙双眼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挂起两溜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