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大堂比不得刑部气派,说起来并不算太大,此刻满堂子的衙役前头摆放了十几张桌椅,顿时显得极为拥挤,再加上堂口挤满了满、汉八旗的权贵们,整个大堂就更显得拥簇不堪。京师的九月虽说已是深秋,可秋老虎热起来也还是很有些威力的,晨时的阳光一晒,满大堂里都是臭汗味儿,不过所有的阿哥可都是坐得笔直,浑然没有人去计较此时的气味不佳。
堂是升了,两位主审官也都就座了,可这两位熬了两天两夜,气色极差不说,那眼睛也红得如同兔子一般,外头还带着两黑眼圈,分外惹人发笑。诚亲王胤祉连惊堂木都懒得拍,有气没力地喊了一声:“带两造上堂。”趁着衙役们下去领人犯的功夫,胤祉两只“兔子眼”飞快地扫了阿哥们一圈,最终落在了面色严肃,满脸子正经的胤祚身上,那眼神格外的幽怨,简直像个被冤枉了的小媳妇一般。
哈哈,老三这小子怕是查帐发现了咱的安排,这会儿知道这案子不好玩了,估计他的小心肝只怕都悔青了,嘿,谁让你小子整天就想着打闷棍,捞好处,得这会捞到一砣屎了吧?胤祚肚子里暗笑,可面上却是平静得很,就像没瞅见老三投过来的目光似的。坐在胤祚身边的老十四低声笑了一下,捅了捅胤祚道:“六哥,你瞧老三那样子,是不是有点像兔子?”老十四的声音虽不大,可坐他身边的老八却听得一清二楚,一时憋不住,顿时笑喷了起来,老八这一笑不打紧,所有的阿哥瞅见老三那副倒霉样,顿时也都哄笑了起来,原本还有点儿严肃样的大堂顿时笑翻了天。
胤祉满肚子的怨气这回算是被兄弟们给点燃了,猛地抓起惊堂木,不管不顾地就可着劲地狂拍了起来,声音嘶哑地大叫着:“肃静!肃静!”可怜老三一向在兄弟们中间没啥威严之说,一伙子兄弟只管笑得流泪,却没人去理会老三的怒火。得,这回好了,案子还没开审呢,主审官就要被气晕过去了。大理寺正卿眼瞅着形势有些子失控,赶紧起了身,捧起案头上供着的圣旨,展了开来,高声道:“圣旨在此!肃静!”圣旨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帮子阿哥总算是将笑都各自收了回去,抽动着脸皮,憋得难受至极。
这么个小插曲也算是开审前的小菜了罢,随着衙役们押着王豪、陈耀东等人走上堂来,庭审正式拉开了序幕。胤祉是亲王,自然是第一主审官,强打起精神拍了一下惊堂木,开口道:“王豪,兹有八旗商号账房主管陈耀东指称你鲸吞八旗资产,可有此事?”
“回王爷话,奴才身为八旗商号掌总已有两年,素来兢兢业业,怎敢行此不轨之事,再者,奴才已然抬了旗,身属镶黄旗旗下,更不可能行此大不韪之事,八旗商号之账册清白,可以为奴才做个明证,请王爷明察。”王豪跪在地上很是恭敬地答道。
说起查账的事儿,胤祉心中就是一肚子的火起,一帮子人马折腾了两天两夜,啥问题也没查出来,所有的账目规规矩矩,连一点纰漏都没有,却害得胤祉成了“兔子”,又在公堂上被阿哥们取笑了一场,气得他拿起惊堂木猛拍了一下道:“查不查帐,查得如何是本王的事,尔只需老实交待,有没有行贪污之事便可。”
“回王爷的话,奴才确实不曾行此污溃之事。”王豪不亢不卑地答道。
“嗯。”胤祉点了下头,接着看向跪在堂前的陈耀东道:“陈耀东,尔身为八旗商号之账房主管,投诉王豪贪污一事,可有何凭证?”
原本一直安静跪倒在地的陈耀东一听到胤祉的问话,身子顿时猛地哆嗦了起来,一扭头满脸惊悸的样子看着胤礽,嘴唇哆嗦着,却始终没有说话。
“啪”胤祉再次猛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道:“混帐东西,本王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啊,是,是,是,小的,小的不敢说。”陈耀东哆哆嗦嗦地回道。
“不敢说,来啊,将这个蠢货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看他说是不说。”胤祉断喝了一声,立时便有数名衙役冲上堂来,架起陈耀东便要向堂口拉去。
“不要再打啦,我说,我说便是。”陈耀东手足无措地胡乱挣扎着高叫道。
“回来!”胤祉冷冷地哼了一下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尔所指称王豪贪污八旗资产一事可有何凭证。”
“王爷,小的冤枉啊,小的冤啊,小的根本就不曾想过告发过王掌总,小的是被逼的啊,求王爷为小的做主啊!”陈耀东突地高声喊起了冤来,不说满堂子的阿哥们听了大惊失色,即便是站满了堂口的满、汉八旗权贵们也都惊呼了起来,一时间满堂子嘘声响成了一片。
胤祉早就料到这场庭审会是个局,可也没想到这个局竟然会是这样,好容易压住心中的慌乱,再次猛拍惊堂木,断喝道:“混帐行子,尔可知此地是公堂,本王乃是奉旨断案,尔若是胡说八道,当知抄灭九族之罚,说,将一切从实招来!”
陈耀东猛地一咬牙道:“小人陈耀东,自打八旗商号成立伊始就是账房之主管,对八旗商号所有账目均了若指掌,小人实知王掌总素来敬业,断无贪污之事,三日前辰时,小人正前往八旗商号当值之时,突地来了一群大汉,将小的,连同两位下人一道抓了起来,严刑逼供,硬是要小的指称王掌总行贪污之事,小的受刑不过也只好认了,小的句句是实,断无虚言。”
“放屁!”胤礽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跳了起来,手指着陈耀东道:“混帐行子,本王何曾刑讯于你,尔竟敢血口喷人,反了你了,来啊,将这蠢货押下去重打,本王不信他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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