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轻舟拍着胸脯,好半晌才从惊恐万分缓过神来,他四下望去,错愕地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木屋里。
屋子陈设简单,方方正正毫无花纹的木桌,两把长椅一把缺了角,一张矮榻,一个简陋破旧的洗脸架,一张掉漆木柜就再无别的东西。
窗柩大开能瞧见外头的篱笆小院,此时正是春意融融山光悦鸟性的清晨。
蔺轻舟手抵疼痛不已的额头喘息片刻,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喊起来:“牧重山!牧重山你在哪?”
他掀开身上的被褥,跌跌撞撞走下床榻就要往屋外走。
“才清醒就能这般精神抖擞?难不成之前是在装睡?”含笑的声音传来,引得蔺轻舟倏地抬头看去。
牧重山站在门口,右手轻扶门框,一袭玄黑墨袍绣着金边回纹,星眸墨染,薄唇弯起,仪表堂堂。
蔺轻舟还记得昨天他背着牧重山的时候,背上的人呼吸慢慢变弱、身体慢慢变冷,那微不可闻的变化,让昨夜在深山里每句话皆不得回应的他心绪接近崩溃。
而今,牧重山好好地站在他眼前,暖晖染发梢,清光落眼眸,言笑晏晏。
“怎么?为何不说话……”牧重山话语戛然而止,因蔺轻舟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冲力让牧重山小退了半步,眼底翻涌起与他性情并不相符的震惊。
蔺轻舟收紧手臂,感受着衣裳下活生生的肌肤温热,他吐了口气,声音有些许哽咽:“太好了,你还活着,昨晚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素来喜欢嗤笑嘲弄他人的牧重山此刻竟沉默无言,他抬起手,似乎想拍拍蔺轻舟的背,又似乎想摸摸蔺轻舟的头,但他的手悬空着左右犹豫,半晌还是握拳落了下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蔺轻舟松开牧重山,在他胸膛上胡乱摸着,“嗯?窟窿呢?那么大一个窟窿呢?怎么不见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其实我俩都死了,这是在地府黄泉。”
牧重山伸手,在蔺轻舟额头上按了一下。
因为磕到石头,那处乌青发紫还肿起大包,被牧重山一按,蔺轻舟疼得轻喊出声,后退两步捂住头,眼眶瞬间变得湿漉。
“如何?是梦吗?”牧重山笑着问。
“你……你这人……”蔺轻舟吸着气,想要问责,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轻轻揉着额头,嘟囔道:“我好歹背着你在深山老林里走了半宿,能不能对我温柔些。”
牧重山闻言嗤笑出声,而后伸手握住蔺轻舟的手腕,将他往身前扯。
“做什么?”蔺轻舟一个劲往后退,满脸警惕。
“你不是要我对你温柔些?”牧重山笑意不明,“怎么?叶公好龙?”
牧重山若认真起来,使出的力气哪是蔺轻舟能抗衡的,所以虽蔺轻舟浑身上下每处都在抗拒,可还是被牧重山扯了过去,踉跄一步,差点撞进牧重山怀里。
蔺轻舟扶了下门框才稳住身子,有些恼羞成怒:“你……”
“嘘,别动。”牧重山左手掐住蔺轻舟下颚,强迫他抬起头,右手捏决,屋外清泫朝露凝结飞来,聚在他指尖,被他点在蔺轻舟额头的伤口上。
蔺轻舟只觉得额上淤青肿包之处冰冰凉凉的,不一会,钝疼消散,就连耳目都清明了起来,整个人倍感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