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请你不要误会。”陈世风打断我的话,我一愣,以为他是为了面子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故意改口的,但是接下来的话却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更是触动了多年以前的记忆。
陈世风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总是误会。”
写下来,他终于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尾。
原来,他竟然是我多年以前一个好朋友的男朋友。
记忆还要追溯到我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我有个好朋友,叫做苏琪,她和我是班上最好的一对朋友。我们成绩不相上下,每次考试不是她第一就是我第一,在课堂上我们是竞争对手,但是生活中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大多数同学的家就在附近,所以住校的很少。苏琪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就主动申请住校。我们俩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进出宿舍,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人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姐妹花,时间长了,甚至有人说我们的长相都越来越像了。
都说知己难求,人这一生,能有一两个那么好的朋友真的不容易。尤其是年少时期结下的至交好友,可能占据人一生的记忆。越长大越孤单,这话真是没错的。长大了,人的心思就没有那么单纯了,想得多了,功利心也重了,也学会伪装了,人人都戴着面具生活,如何找到好朋友?人人都在说别人对自己不真诚,可自己都无法敞开心扉,有什么资格叫别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我其实还是很幸运的,以前有苏琪,现在有叶音、若荷她们,但是就像初恋一样,起初拥有的后来失去的总让人觉得更难忘些,友情也是如此。
变化发生在初二的下半学期。
苏琪的成绩突然一落千丈,老师不知道找她讲了多少次话,家长也是急得不行。我也问过她到底怎么了,可她就是不说。
我急了就问她,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考最好的高中,以后一起上最好的大学的嘛,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可苏琪眼里含着泪水,满面痛苦,任我怎么问就是不说话。
后来,没过多久,她就退学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当时我真是恨死她了,怎么能这样呢,说走就走,亏我把她当好朋友。老师们都说可惜了,这样一棵好苗子。我难过了好久,后来我一咬牙,下定决心更努力的学习,到时候我要上最好的学校,然后找到她,告诉她,你的好朋友现在比你强。
可是,陈世风告诉我说:“苏琪已经死了。”
我当场就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你说什么?”
陈世风眼里闪过一丝泪光,轻声道:“她,已经死了。”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眼泪就那么不期然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到衣服上,立刻就被布料吸收了,只剩下一滩水渍。
“怎么回事?”我也不去擦脸,只死死地看着他问。
“她得了一种病,治不好了。”陈世风眼神黯淡地说。
“是癌症?那也应该告诉我们呀,就算不跟别人说,可是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耿耿于怀,对于她的不告而别。
“就算不想让我担心,可是她都要死了,还不能见我最后一面吗?”我几乎要低吼出来。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病,甚至包括她的家人,她其实是自杀的。”
“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杀?”我一听瞪大了眼睛。
“她得的,是HIV。”
“艾滋病?”我不敢相信地摇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当医生告诉她的时候,她也不敢相信,因为只是初检,所以她还抱了一线希望,在学校胆颤心惊地等待复查。”
难怪那时候她都好像要躲着我一样,平时我们走路都是牵着手的,可是有一阵子她连用过的杯子都不让我碰。
“当时,是我陪她去检查的,所以一开始只有我知道。终于,复查结果出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彻底打垮了她。医院要强制隔离,可是她拼命逃了出来,也没有告诉家人,一个人去了乡下的老房子,灌下了一整瓶农药。”
我好像看到了苏琪死前的绝望,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充斥着无望,痛苦。到底是多么浓烈的绝望才让她往自己身体里倒下了那瓶至她于死地的毒药?她到底是有多么憎恶这个世界,憎恨到要让她离开,离开得无声无息。
琪琪,你是不是很痛苦?毒药在你的肚子里烧穿你的胃,毒断你的肠,一寸寸侵蚀你的身体,是不是很痛啊?你花一样的生命就这样凋残了,谢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啊——”
我痛苦地抱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