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逮不着人啦,李汲不禁深感失望。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刚才自己眼角瞥见的,十有八九便是真遂,即便不是,其人也必定心中有鬼——否则为什么我要向两个孩童询问他的去向,当即就有人朝我放暗器呢?这会儿再折回那条巷道去,肯定找不到人了,即便俩孩子仍在,并且肯告知真遂进了哪个坊,也已很难寻找——坊门未必只有一处,且若知道有人追踪,逼急了他还能跳墙呢。
剩下的唯一线索,只有当时瞥见真遂出来的那家店铺了——李汲略略回想那店铺的旗招,便可确定,是家胭脂水粉铺。你说一大老爷儿们,孤身一人跑化妆品店去干啥?
曾经从交谈中得知,真遂是没有家眷的,不但尚未娶妻,而且父母双亡,亦无兄弟姐妹,所以他不可能给老婆或者老娘、姊妹买胭脂。难道是给女友买?若曾有女友,跟来定安的可能性有多大?若新认识了女友……他不赶紧去觐见天子,倒有这般闲心啊——他确实是不敢回报天子吧。
或许能在那家店铺中,得到些线索,起码可以询问店员,方才离去的大个子是不是如此这般的相貌。李汲想到这里,当即转身,再回市坊,并且大步迈进了那家店铺之中。
才进店门,他的双眼便不禁微微一眯——只见一条大汉面朝柜台而背对着自己,瞧背影竟与那真遂差相仿佛!李汲急匆匆朝前迈一大步,伸手便拍向大汉右肩,口称:“尊驾……”
可是右手尚未沾及对方,口中也才吐出一个词来,那大汉猛然间将肩膀一塌,轻松避过,随即迅疾转身。李汲定睛一瞧——是我孟浪了。
想也知道,真遂既已离店,不大可能再蹩回来啊。
就见这大汉论身量确实与真遂很相似,但容貌却大为不同。真遂是圆盘脸,腮上肉多,留着短短的连鬓胡须;而这大汉却是国字脸,骨胜于肉,胡须虽亦络腮,却有半尺多长,飘撒胸前。
李汲赶紧缩回手,正待作个揖,表示歉意。孰料那大汉微微一愕之下,双眼朝李汲背后一瞟,神情瞬间变改,于是浓眉一轩,暴喝一声:“哪来的无赖,欲待行窃么?!”
李汲心说我若是窃贼,肯定伸手往你腰里探啊,干嘛作势去拍你肩膀?正要解释,那大汉却陡然抡起了钵大的拳头,朝着李汲面门便打将过来。
李汲撤步后退,同时交叉双手,在身前一挡,只听“嘭”的一声,拳与臂交,捶得他胳膊竟然隐隐作痛。李汲不禁火起——我跟你何冤何仇啊,这一上来便出全力?!眼瞧着大汉右拳不中,当即收回,腰杆一拧,又将左拳打出,他这回不纯粹防守了,左臂朝侧上方一撩,顺利化解来招,同时右拳奋力击出,正中那大汉的胸口。
“嗵”的一声,那大汉不自禁地倒退三步,撞正了木质的柜台,面上亦隐现惊愕之色。李汲收回拳头,亦为那大汉如铁的胸肌而感诧异——貌似比我还硬哎。正心说傻了吧,让你知道老子不好惹,肯不肯就此收手,好好听我解释呢?却见那大汉一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李汲吓一大跳,本能地朝后便退,却冷不妨撞中立在门口的一个人。身后“哎呀”一声响起,李汲大吃一惊,匆忙转身,把才要仰天跌倒的李适一把揪住——“叫你不要跟来……”
李适唤一声“小心”,一把搡开李汲的手,便即抱头而逃。李汲眼角乜斜,果见那大汉也已追到门口,腰间佩刀扯出了半截。
旋听店中响起来一个女声:“老荆,不可!”
那大汉闻声回头,这才把横刀收还鞘中。
李汲刚才一进店就光瞧这大汉的背影了,眼角余光所见,店中尚有二人,一个在柜台后面,应该是店员,还有一名女子,立在侧旁,却未能细看容貌、打扮。此刻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身着黄衫翠裙,头戴黑色帷帽,貌似年纪颇轻。仿佛意识到了李汲的目光,那女子匆忙侧过头去,帷帽下垂的纱幕遮挡住了面庞。
李汲觉得,这大汉一上来就老拳相加,甚至于稍落下风就想拔刀,不是精神病,必定别有意图——即便普通粗鲁人,也不至于这么莽吧?而且看他听女子呵斥,便即收刀,也不象精神病……
难道他跟真遂,还有那个朝我放暗器的家伙是一伙儿的?那这女子……此女身量颇高,估计在一米七以上,应该不是施放暗器的家伙。
他一边想,一边继续朝后退。谁料那大汉却不依不饶,两步便追出店来,随即又是一拳擂向李汲小腹。李汲侧身避过,大汉一击不中,竟然飞起腿来横踹。李汲将腰一缩,左手从外朝内一圈,将来腿拨歪,随即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的机会,右拳再打出去,“嘭”的正中颧骨。
大汉吃痛,“呀”的一声。他脸上已然青了一大块,却仍不肯退,顺势一个旋子,正过身来,双拳次第打出。李汲无奈,只得节架相还。
又斗数拳,李汲基本上只防不攻,将那大汉来招逐一化解。他自从穿越以来,继承了这具强健的身体,又从记忆中挖掘出不少拳术来,但平常真没什么机会施展,只能自己空演套路——檀山上杀那俩刺客不算,那是本主儿魂魄的功劳——好不容易得着这么个与人较量的机会,却也不想太快便将那大汉击倒。
而且他觉摸出来了,这大汉很扛揍……虽说自己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出拳不过六成气力,但估计即便出到全力,若不中要害,且得十好几拳才可能予敌以重创呢。难道这就是武侠小说中所谓的“横练功夫”,甚至于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么?
则这大汉来意不明,须防还有同伙觊觎在侧……起码店里那女人,必然与其一路啊,就不知道是否能打了。他并不想将招数用尽,让对方瞧个通透,也不想那么快便使出全力。再者说了,李适并未跑远,还在旁边儿瞧热闹,这若是被对方的同伙儿伤了奉节郡王,那自己麻烦就大啦。
然而他们这么跟店前“乒乓”一打,早就惊动了巡逻的士卒,一队兵士手挺长矛,很快便围将上来。随即领兵之将略一扫视,便即一指李汲:“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