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觉醒（三）

    刹那间梁显心中涌现出的感动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想要张开双臂拥抱谭砚, 想要告诉他自己此时的心动。

    但他连手指都还没来得及动，就见谭砚放下他的手, 将转椅转了半圈, 给隔壁病床阿三剪指甲去了。

    人工呼吸时的心痛再次袭来，梁显连忙拽住谭砚的衣服。

    谭砚感到身后有人在拉自己，他瞬间意识到是谁, 激动地转身, 见梁显正一脸渴望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他开心地说道。

    “嗯，”见他这么开心，梁显也忍不住装起了深沉，“我觉得我现在需要……”

    一个拥抱。

    可惜话只说了半截, 谭砚便从床头拿过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需要喝水是吧, 我就知道,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梁显：“……”

    小说不看看什么电视剧，听剧情就觉得老套！三国演义有没有拍喝水的情节！

    心中的温存还未能诉说, 谭砚便按下了呼叫器。没过几秒钟, 呼啦啦一群人扛着仪器挤进房间中。

    “醒了？”乔知学硬是顶着压力从一堆仪器中挤进来，第一个冲到梁显面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身体状况如何？一会儿跟我去做检查, 我要从各方面检查你的身体数据。”

    乔知学还没说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便以一己之力将他的脑袋压下去，一脸和蔼地笑道：“年轻人，身体不错啊, 这么重的伤都痊愈。我们需要采集你的血液和dna样本，要是有髓液就更好了，介不介意……”

    “都让开。”于部长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一时间医护室的人都纷纷闪开，于部长面前出现一个通道，他淡淡道：“还有两位病人没有苏醒，你们这样成何体统。他们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不是你们实验的小白鼠和唐僧人。小徐，带他们去学习一下保密协议，这四个人的事情除了参与救治的医护人员外，半点都不许透出去，全部列为一级保密信息。”

    一级保密……比起谭砚的特级还差上一点。

    徐明宇将除乔知学外的众人都带出去，室内一下子清净不少，于部长走到梁显面前。

    “于部长。”梁显立刻坐直身体，抬起手要敬礼。

    他的手才抬到一半，就被于部长拦住：“别乱动，你的手还伤……”

    话说到一半，就见梁显光滑无任何疤痕的手臂，他早就自愈了。

    于部长拦着梁显的手臂收回，受了他这个敬礼。

    “现在身体感觉如何？”于部长关心道。

    梁显这才有时间观察自己的身体，发现不仅冻伤和烧伤痊愈了，连号称日后行动可能会行动不便的粉碎性骨折都没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梁显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晕过去之前他就想过，伤成这样，就算日后觉醒了异能，恐怕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他没想到异能还可以增强机体的自愈能力。

    “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乔知学抓住机会冲上来，“跟我去做几个检查。”

    梁显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很好奇，十分配合，乔知学推来轮椅，梁显刚要说不用他现在好得可以出去炮哥马拉松，就被谭砚打横抱起，放在了轮椅上。

    梁显：“……”

    谭砚这个动作，该不会要成习惯了吧……

    “成什么样子。”于部长哼了一声，“你的伤不是好了么，怎么还让人抱着走，中央军校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娇气的学生！”

    梁显：“……”

    梁显做检查的时候，谭砚也跟着做了一个详细的脑部检查，得出的结论是，谭砚的脑细胞活跃度高达70%，远比另外三人要活跃太多。

    “果然你们的特殊最重要原因是在大脑。”乔知学狂热地记录着数据，他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梁显却是皱着眉头，他在异世界将自己折腾成那副样子，最终也确实感觉到谭砚所说的特殊能量粒子，但是在没想到最后觉醒的竟然不是身体，而是大脑。

    看着自己已经痊愈的身体，他不由产生怀疑，有没有可能觉醒力量的原因根本不是濒死状态，而是其他的……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还在检查室时，就听到阿三与秦力也苏醒了的消息。这两位状态同梁显一样，都是身体痊愈后大脑才让本人重新恢复意识，身体状况良好，大脑活跃度35%。

    在做过同样的检查，确认三人都达到最佳状态，心理上也没有因为去了一次异世界产生什么阴影，于部长等人便带着他们离开了医院，回到b市国家技术安全部的“空洞现象”研究基地。

    几位核心研究人员正在会议室等待他们，技术人员加上徐明宇和乔知学一共只有7人，其中知道谭砚真正年龄的算上于部长也只有5个，可是说是最高级别的机密了。

    秦力有些紧张，阿三不太擅长与这些老教授接触，两人都很拘谨，异世界的经历主要由梁显来讲述。

    他将异世界是地球的平行末世的猜测说了出来，简单地描述一番他们在异世界交出资料的经过，最后特别特别简洁地用一句话带过三人异能的觉醒过程。

    可就是这最短的一句话，立刻被于部长捕捉到：“试图在濒死状态得到力量，胡闹！”

    梁显三人默不作声。

    “这次是你们运气好，可万一没有撑住呢？或者没有觉醒力量，受到的伤终身无法痊愈呢？而且谁都不知道这种异能还有提高身体自愈能力的作用，就算你们觉醒力量，却不能自愈呢？这些问题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个都是怎么想的！”于部长气得都要拍桌子了。

    谭砚想起梁显的努力，想要帮他说话，可刚开口，就听见于部长吼道：“还有你，谭砚！我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谭砚立刻站起身道：“挑选适合的人才进入‘空洞’，正确地引领他们，培养他们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接班……”

    话到最后谭砚都说不下去了，他回忆起“空洞”中自己的表现，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算是个合格的教导者和领导者。

    “那你问问自己，都做到了吗？”

    “报告部长，没做到！”谭砚坚强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好在你们还带回了平行世界的猜想，否则以后就都不要再进去了！”于部长气愤地说道。

    在“空洞”中振振有词的梁显和阿三这时都闭嘴不敢出声，秦力也将头垂得低低。

    事后一回想，好像从谭砚拳打陨石开始，他们的脑回路就开始不正常，变得盲目自信，敢单兵闯异世基地，还作死地一定要觉醒异能，不要命地暴露在可怕的紫外线下，谭砚怎么劝都不听。

    真是每一步都在作死，最后没死简直是撞了大运。

    “我错了。”梁显垂着头低声道。

    “我也是。”阿三与秦力紧随其上。

    “回去写一份检查，内容必须深刻，态度不端正的别想再去‘空洞’。一个未知的世界，那么危险，不是你们玩的地方！”于部长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吼了，训得四个人都不敢说话。

    进行过思想教育后，于部长这才将话语权交给专业人士。

    “我对‘空洞’后所有世界都是地球的平行世界这个假设存疑，”研究组长费因顿教授道，“于部长与谭砚进入‘空洞’那一次，根据于部长的描述，那个世界的生物地球上并不存在。”

    “但那也可以认为是那个世界从白纪甚至是更早的时期就与我们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副组长反驳道，“在没有确凿论证之前，就算是遇到一百个平行世界，也不代表我们进入的都是平行世界。”

    “我认为就是平行世界。”乔知学一反平时严谨的态度，坚定地支持几个战士的论点，“‘空洞’究竟是什么我们至今不知，它为什么会带我们进入其他世界也不清楚。但是假设平行世界的论点是正确的，这些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什么解答？”徐明宇在组员中资历是最浅的，要不是他亲眼见证了于部长被谭砚带进“空洞”，是绝对没资格进入研究组的，现在在组中也是处于一个学习观摩的状态。

    quantum coherence——乔知学在电脑上打下这几个字母，投射到会议室屏幕上。

    量子相干性，众人心中浮现出这个词语。

    谭砚：“……”

    “目前已知‘空洞’只会发生在地球与b市同经度的部分，并且在持续扩散。我的假设是，在这个地理位置因为某种原因与其他世界产生了量子纠缠，才会出现其他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开始互相侵蚀的情况。”乔知学分析道。

    “爱因斯坦曾根据将假象实验作出一个预言，在高能加速器中，由能量生产的一个电子和一个正电子在没有人观测时，两者都处于向右和向左自旋的叠加态，这两种旋转是相互关联的。我们一直奇怪为什么谭砚进入一个‘空洞’后，另外一处的空洞就会停止扩散，我认为这种关联便可以解释这件事。

    另外，为什么谭砚每一次回到现实世界都会在墓碑面前我觉得与量子纠缠也有关系。众所周知，量子之间的纠缠一旦发生，哪怕是在宇宙两端，这种纠缠都不会停止。谭砚在进入异世界后，他与墓碑或者说墓碑中的人依旧发生着量子纠缠，这让他每次都能够准确地找到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点，并且通过量子传输的方式回来。”

    谭砚：“……”

    他听得一头雾水，偏偏身边还在不断记录并分析乔知学的话，大家纷纷点头，认为乔知学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非常大。

    谭砚：“……”

    他悄悄用胳膊推了推梁显，低声道：“他们在说什么？”

    梁显也在这个假设的可能性，但是他知道的事情太少，比如谭砚每次都会回到那个墓碑前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但是他有过亲身从异世界回来的经历，他对此有些想法。

    “在分析‘空洞’的成因和我们穿越的原理。”梁显解释道，“量子力学是咱们大三时期的课程，不过并不是必修课，也不会考试，只是供有兴趣的学生选择自己未来方向的一门课。我对量子力学很感兴趣，高中无聊的时候曾预习过。”

    高中无聊的时候……

    谭砚努力回忆平县高中的课业，从早晨7点一直到晚上23点的学习强度，还会有无聊的时候？而且特别班学生不仅参加高考统考，还要拿出一半的时间进行体能训练……

    深深地感觉到人与人之间差距的谭砚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梁显。

    初中语文课本诚不欺我，“三人行必有我师”，梁显绝对是我的心灵之师啊！谭砚默默地想着。

    自以为已经解答过谭砚的疑问，梁显的思路也稍稍明确一些，他举起了手。

    费因顿组长示意他发言。

    “我刚刚回想起了自己从异世界返回时的经历，”梁显脸红了一下，“虽然那时候我是昏迷的，但是大脑处于高度活跃状态，潜意识中应该将这段经历记了下来。”

    “我们是无法察觉到潜意识的，它只是对意识的一种影响力，有时候也可以成为直觉或者第六感的组成部分，”副组长道，“你是如何确定自己的记忆属于潜意识的？”

    “在昏迷时，我做了梦，”梁显解释道，“大家都知道梦是潜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您也说潜意识是直觉的组成部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梦就是穿越时的经历。”

    “是什么样的梦？”

    “我梦到了虚空，因为我们穿越的世界是没有大气层的，所以在梦中我感觉自己身处一片虚空，周围没有任何氧气，太阳热得让人无法承受，我在瞬间被蒸发成了颗粒状。但是下一秒，空气又变得无比冰冷，我迅速凝结在一起，被冻回了人形。”

    阿三也举起手：“报告，我虽然与梁显做了不同的梦，但是分解再构成这个主线是一样的。”

    两个人做了类似的梦，大家不由得将视线放在同样昏迷的秦力身上。

    秦力：“……”

    “……我睡觉一向不做梦。”他尴尬地回答。

    谭砚顿时觉得感动，在桌子下用力握住秦力同学的手，表示我睡觉也不做梦，睡眠可好呢！

    看到谭砚主动牵起秦力手的梁显：“……”

    心中默默升起一阵酸楚感，他尽力忽略这种感觉，继续道：“本来我觉得这只是一种梦，但是听到乔教授的量子纠缠假设后，我认为这可能是传输的一种体现。”

    “人类曾经设想过量子传输，比如在b市的我有一本书，想要给远在美国的一位朋友看，经典物理学的传输方式是我用扫描仪通过网络系统将书传说过去，美国的朋友把书打印出来，这就是经典的信号传输。但是经典传输的缺点大家都知道，它是不完全的。我美国的朋友只能得到这本书的部分信息，关于它的颜色、重量、纸张的厚度或者纸张的分子结构对方都是不得而知的，但是量子信号传输就不同了。

    假设我在地球上，谭砚在火星，我有电子a，他有电子b，电子ab是处于纠缠状态的，对a电子施加的任何作用或者信息，电子b都能够在瞬间得到。那么如果我将这本书的信息作用于电子a，谭砚即使是在火星，都可以收到这本书。

    我认为，我们就是通过量子信号传输，在异世界与地球的连接点处被分解成电子甚至是更微小的颗粒形态，而由于谭砚与乔教授刚刚提到的墓碑始终存在着量子纠缠，所以我们在墓碑前被传输过来了。”

    梁显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想象太过恐怖，但又有理有据，实在令人无法反驳。

    人们目前的知识范围还停留在经典物理学上，对于微观粒子的观测也只是刚刚开始。然而实际上，微观粒子的状态完全无法用宏观物理学理论来解释，它们两者是有联系却相悖的，一切无法想象的事情一旦涉及到微观世界，就都可能用科学理论来解释。

    阿三也是特别班毕业的，大三时接触过量子力学的理论，对梁显的话也深有感悟，回忆着他们在异世界遇到的一切事情，再对比梁显的说法，一一验证。

    会议室中最轻松的大概就是谭砚和秦力了，他们俩都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只能对视一笑，彼此留下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梁显，梁显更心塞了。

    他刚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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