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呵呵,我一个区区小妇女,竟然能让龙大市长知道名字,看来您以前没少‘关心’我们家老常啊。”
不等老常说话,程芳就冷笑着反驳道。
话里有话,还带刺。
她是豁出去了。
眼看老常就要卷铺盖滚蛋了,还有必要怕得罪龙城城吗?
别看街道办主任、哦,是副主任。
别看这个官儿不大,却是对官场规矩最懂的人。
深知官场就是战场,既然要决定收拾敌人,那么毋须一棍子打死,免得他东山再起,会对自己造成大威胁。
所以,刚来青山才十天的龙城城,既然要对老常下手,那么就会给予他最沉痛的打击,彻底把未来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一个街道办主任,还是副职,龙城城有必要和她逞口舌之利吗?
只会保持着她大领导该有的风度,微笑着说:“关心每一个下属,是我应尽的义务。程主任,我和常主任是在谈工作,你是不是暂时回避?”
“不。”
程主任脆生生的回了个字,又甩开试图把她拉出去的丈夫,看着龙城城的双眼,没理由的红了。
泪水,哗地淌了下来。
哽咽着说话的声音,让铁石人听了都会心疼:“龙市长,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觉得我家老常不行。但我觉得他是一个合格的官员,最起码对得起他当前的位子。您或许也知道了,在旱情加重后的这几个月内,他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官场,同样不相信眼泪。
无论程主任哭成了梨花带雨的样子,还是她历数老常这段时间内付出了多大心血,龙城城都始终面带笑容,温文尔雅的样子,让程芳恨不得扑上去,一把抓花她的脸。
等程芳说完后,龙城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手拍了拍桌子上的军令状。
军中无戏言。
官场,也无戏言。
“还有五分钟,才是六号呢!”
龙城城的绝情,彻底让程芳没脾气了。
但倔强之气也被激起了,她说什么也得等子夜零点后,才承认那份军令状生效。
军令状会生效吗?
龙城城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月亮,失笑道:“好,那我们就再等五分钟。”
“唉,程芳,你先出去吧。”
老常低低叹了口气,温言劝说妻子。
他是彻底的绝望了。
再等五分钟?
休说是再等五分钟了,就是再等一秒钟,老常都会觉得这是一种折磨。
“还有不到三百秒,你就等不及了吗?”
程芳猛地打开他的手,尖声叫道。
老常的喉结,咕噔滚动了下,再次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窗前。
其实他也知道,妻子也已经绝望了。
之所以坚持再等这几分钟,无非是耍小性子,让龙城城看到她幼稚的一面罢了。
但这有什么呢?
人无完人,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妻子不是?
站在窗前的老常,吸完一颗烟后,微微苦笑了下时,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我怎么会哭了呢?”
老常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心中一楞时,又有几滴水,砸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不是泪水。
这是——雨水。
雨水!
明晃晃的月亮还挂在天上,可天上却下起了雨。
“十二点了。程主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龙副市长那优雅从容的声音,在老常背后传来时,他猛地转身,嘎声叫道:“下、下雨了!”
“下雨了?”
龙城城秀眉皱了下,抬头看向了窗外。
当她看到天上的月亮后,笑了,轻声说:“范进中举。”
范进中举的故事,人人都知道,无非是暗讽那些突然走了狗屎运的人,因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狂喜,从而精神失常。
虽然龙城城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老常,并不是很恰当,但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月亮就在天上,哪儿来的雨?”
龙城城用有些怜悯的眸光看了眼老常,刚起身站起来,一道惊雷,忽然自皓月当空中炸响!
喀嚓!
震得门窗玻璃都是瑟瑟发抖,更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龙大市长,给吓得噗通一声蹲坐在了椅子上。
惊雷毫无征兆的击碎芒种这天的子夜时,风起。
大风起!
云涌。
乌云涌!
就像有个看不见的妖怪那样,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乌云,很轻松就把那轮弯月吞了下去。
电闪雷鸣。
无数条金蛇般的闪电,自青山上空来回的乱窜。
带着久违了的轰隆隆声。
“下雨了,下雨了!”
窗外传来抗旱办全体值班人员近乎于疯狂的呐喊声,他们像中举的范进那样,高举着双手在院子里跳跃。
天,好像漏了。
雨,如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