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扬,傅寒淡淡地道:“是么?”阴云遮住他的眼,像是要落雨。他看向某人怀里的她,那双浓密的睫毛下显得愈发灵动俏媚的黑亮双眸正盯在他的脸上,好像她在辨认他一样。这黑色的眼珠,午夜梦回,他曾数次忆起,定神时一泓清水,顾盼如流星闪耀;而今,这犹如浸在清水里黑色玻璃球般一双眼,正在辨认他。
呵。
罗柔也在望着他。这个人的眼睛真厉害,一双炯炯的有光的黑色眼眸,充满了情感、冷漠和火焰,一旦安静,那双眼使他的脸流露出一种悲哀的神思,他的眼窝,陷得极深,拼命地往里缩,像个能摄人魂魄的无底洞,谁碰上这般噬人的眸光都会掉进去。
她不自觉地朝他迈了一步,就见他身形微动,浑身都绷紧了似的,她便踟蹰了,怔愣间,腰身再次被身后人揽住,听到陆恺说:“几年不见了,改天定要约个时间好好聚聚。”与其他人寒暄几句,拉过罗柔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不如今儿就定了日子。下月十三,我订婚,到时,欢迎你们前来观礼。”傅寒在身后扬声道。“好。”陆恺应了声,却并未回头,反而猛地打横抱起罗柔,大踏步朝远处而去。
罗柔攀着他的肩,不禁朝后看了一眼,海风太大,长发遮眼,她大概是看错了,那人放肆打量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一闪而逝的痛。
她垂眸,撇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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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飞机上,陆恺一直阴沉着脸。他有气却从不会发到她身上,身边的一众人却都遭了秧,个个儿苦不堪言。罗柔却只托腮看向舷窗外的云层,碰上这种时候,她高兴时才会主动给他台阶,不然就任他唱独角戏去,完全不理会。殊不知,她越如此陆恺越火大,伴随愤怒呼啸而来的,是再次失去她的恐惧,几年的小心翼翼,终究是防不胜防。
一路奔波,待站在陌生的雕花大门前,罗柔蹙眉,问:“这是哪儿?”“新家。”陆恺简短的答,正要去牵她手,罗柔却一避,躲开了。
“金屋藏娇么?”她冷睨他一眼,再打量气派的豪宅,却似毫不介意一般,率先进了大门。
陆恺长舒一口气。
杨锐跟上来,低声说老太太让他回家一趟,要事。
陆恺冷哼一声,烦躁地将刚放进嘴里的烟摔在地上,转身大踏步进屋,留下一句,“晚会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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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少了个‘外人’,徐荣茹便再不用避讳任何人,就坐在客厅等着儿子。
陆恺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是让你把她送走吗?怎么又给带回来了?老二,你是非逼着我动手是不是?!你别忘了,当年,我答应留下那孽种时你承诺过什么!”
陆恺脸色都变了,他猛地起身,深吸一口气,低哑地道:“妈,答应您的,我一定做到,但不是靠……”
“呵,”徐荣茹冷笑着打断他,“没了那小贱人,你就无所谓了是不是?陆氏为何一夕倾覆?你大哥他……”她哽咽着说不下去,闭了闭眼,咬牙道:“阿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已经忘了。”
“你呢?”徐荣茹冷冷地反问,“你也忘了么?嗯?全都忘了?”
这是几年来的老话题了,陆恺不胜其烦,转身就要走。徐荣茹在背后厉声道:“我今儿把话搁这儿了,你再跟我发火儿也没用,下周末王家的满月宴上,无论如何,你必须去。”
陆恺抬步,没出大门就听母亲冷冷的道:“否则,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客厅里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佣人都躲得远远的,害怕自己被盛怒下的老太太被波及,没人敢来收拾。只有容姐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拿过一旁的织锦披肩盖到徐荣茹身上,叹气道:“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
徐荣茹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狠辣无情,“我真后悔,当初一时糊涂留了那孽种,早知道……”她没说下去,容姐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见她气得狠了,倒不敢再劝,只低声道:“被弃在那种地方,跟自生自灭也没两样了,小恺能做到这份上,可见还是下了狠心了。”
自进入徐家五十多年以来,容姐的心里除了她的小姐就是她的小姐。她不曾婚配,更没有收养任何子女,将其所有年华都奉献给了她的主子,且无怨无悔。她见识少,更不曾了解过时事政治,可即便这样,容姐亦晓得,在那个可怖的地狱,贫穷、瘟疫、艾滋、死亡这些是再普通不过的字眼。小恺说那孽种早已死透,并非敷衍之语。
徐荣茹却握紧了拳,鼻孔哼出一声怪异的笑,阴阳怪气的道:“他要是真的狠心,当初就该让那小贱人亲眼看那孽种如何被折磨而死,而不是刺激她失忆,抹去她所有感知。”
容姐还想说什么,见徐荣茹一副疲惫的模样,闭目仰躺在沙发上养神,倒也没再开口,转身准备去叫人过来收拾地上的残渣。
“去找阿三查查,要是还在的话,务必斩草除根。”
容姐一凛,心下迟疑,试探地问:“小姐,何必赶尽杀绝哪,或许,真是小恺的也……”
徐荣茹一个眼风过去,冷冷地道:“我不管是谁的种,我只知道,TA那狠毒的妈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生生害了我儿一条命!一报还一报,上天公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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