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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俊吃力的道:“这家伙功力好辣……关兄,若非有你助我一臂,方才这个阵仗,只怕我就有亏要吃了!”
关孤低沉的道:“若是以一对一单挑,潘兆大约敌不过你,子俊兄,老实说你的艺业要比他高一筹,但再加上旁边这八九个帮手——尤其那使剑的小子,你就要作难,子俊兄,这使剑的人物也颇为精焊呢……”
丰子俊点点头,道:“他会是谁?”
关孤淡淡的道:“据我想,一定是那前往‘蝙蝠岭’送信给‘三人妖’的‘毒剑’朱嘉——胡钦的心腹护卫!”
“哦”了一声,丰子俊道:“难怪这小子一身本事如此踏实!”
关孤冷笑道:“尤其他那股狠劲毒劲与悍野劲,更是叫人侧目,这朱嘉可真是胡钦的死党,看他从头至尾的表情吧,像能生吃了我们;为了救主,他也算尽了本份了……”
丰子俊叹了口气:“不过,胡钦这等老贼又哪里值得这么为他拼命呢?”
关孤一仰头,道:“立场不同,看法自然遇异,这就很难说了,子俊兄,连秦桧此等奸臣亦有三个好朋友哩
丰子俊微微笑了,游目四顾,不由又有些怔忡,他沉缓的道:“关兄,‘三人妖’全叫你歼灭了!”
关孤道:“只算两个半,潘兆乃拜你之助,先削落了他的四根手指,否则,怕也没有这么快。”
丰子俊摇摇头道:“哪里话,不管我有没有削落他的四根手指,只要关兄你看中他了,他一样毫无幸哩。”
忽然,关孤问:“子俊兄,你伤势如何?”
丰子俊笑了,道:“没什么大碍,左肩上这一下子扎进去不浅,大约伤了点筋骨,但养歇一段时日即可痊愈了,右腰眼的这一下幸亏捅斜了,只穿过肌肉未曾波及肾脏内腑,不使它炎肿溃烂就没关系,很快就会收口的!”
他一下子也瞥及关孤的腿伤,不由惊道:“老天,你也伤了?”
关孤一笑道:“皮肉之伤,比你更轻,没什么大不了!”
丰子俊忙道:“关兄,我们赶紧去找点金创药抹敷一下吧,然后休息一阵便可以上道上。只怕‘悟生院’的追骑再赶来!”
望着屋顶。关孤道:“我要烧掉这处罪恶之源——免得再为其他歹人利用!”
丰子俊同声道:“好,但也要在我们离开的那时。”
关孤点点头,道:“当然。”
丰子俊移动一下,道:“我去请大嫂她们和我拜兄过来了?”
关孤略一沉吟,道:“这大厅情景太过憎怖,舒家母女和银心他们过来未免不宜,子俊兄,我看就在厅后的回廊上请她们暂歇吧!”
四周一瞧,丰子俊颔首道:“说得是,我们就在那里见了。”
关孤低声道:“你行动方便么?”
丰子俊笑笑,道:“放心,没有问题。”
说着,丰子俊匆匆走了,关孤独自靠在一张椅子上歇了一会,然后,他先行推开右侧门来到后面的回廊上,虽然大腿的伤势又开始了抽痛,但他不愿坐在地下,便微闭着眼,倚在墙边等候。
片刻后。
一阵细碎快速的步履声传了过来,紧跟着响起南宫豪焦灼的语声:“关兄,关兄,听子俊说你伤啦!”
睁开酸涩的眼皮,望着业已走到面前的南宫豪,关孤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关系……”
南宫豪急促的道:“快到那边去,我大嫂子和侄女,李发他们都在回廊的那头一间小客房里,我已经把李老弟背了上来,为了急着来看你,只有也把他先放在那边了。”
点点头,关孤偕同南宫豪行向廊右的转角处,一边走,他边道:“子俊兄呢?”
南宫豪道:“我着他设法找金创药去了,约莫很快就可回来,关兄,你真的没有事么?我看这一家伙也不轻哩!”
关孤业己感到有些晕眩了,眼睛看出去也微微发花,他知道,这是流血过多与极度劳累的结果,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对目前已经忧惶交加的这些人更是一种打击,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最大的力量撑下去——一直撑到死也不能颓倒!
沉沉的,他道:“真的不关紧,南宫兄,你不要担心,这点伤委实影响不了我,多少年浴血江湖,就这么软弱还行?”
吁了口气,南宫豪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子俊也挂了彩,我查看了一下,好在也不算重,没伤着要害,他告诉我这是‘三人妖’的杰作!”
关孤道:“不错,是他们干的!”
南宫豪又佩服的道:“但他们更没讨了好去,子俊说那‘三人妖’全叫你摆平啦,连胡钦、温幸成,加上他们的手下人?”
舐舐干裂的嘴唇,关孤道:“是的,但也多亏子俊兄。”
“嗤”了一声,南宫豪道:“你别朝我家兄弟脸上贴金,他吃几碗于饭我还不知道?这场戏里你是正角儿,他就好比龙套,揍合着点缀点缀罢了……”
关孤笑道:“你将我捧得太高,把子俊兄贬得过低了。”
这时,他们两人已转过廊角,前面豁然一爽,原来,此处的回廊乃是楼侧部分的敞廊,旁边是并排的落地花窗,外面,便遥对蒙蒙夜色了。
南宫豪道:“他们就在里头。”
说着,南宫豪上前推开两排花园中间的一扇同式花格子门,灯光透出,李发正卧在一张斑竹躺椅上,银心则小心翼翼的用一块手中蘸着清水在为他拭擦头脸上的血渍。
门儿推开之时,坐在两张瓷鼓上的舒家母女慌忙站起,他们一见是南宫豪与关孤,紧张的神色才松懈下来;舒老夫人苦苦的一笑道:“关相公,累你受苦了……”
关孤微微躬身,道:“老夫人不用客气。”
站在舒老夫人旁边的舒婉仪,脸蛋儿依然是苍白的,苍白中更泛着一抹暗青,她神色憔悴,眼眶深陷,周遭浮着一圈淡淡的黑晕,一圈隐隐的红肿,她幽寂的望着关孤,嘴唇紧闭着不发一言。
关孤甚至连看也没看她,走过去探视了一下李发,这时的李发,已经恢复知觉了,只是尚虚弱得厉害,他吃力的望着关孤,嘴唇微微翁动:“大哥……”
关孤俯下身子,温和的道:“别讲话,觉得怎么样?”
李发想尽量苦笑一下,但他脸孔青肿紫涨,瘀血斑斑,加上处处破损,根本就连肌肉的扯动都不容易,哪里还笑得出来,难辛的咽了口唾沫,他微微的道:“对不……起……大哥……我太……大无用……还拖累……了大哥……”
轻轻的拍拍李发肩头,关孤柔声道:“不准这样说,李发,你已尽了你的力量,我当时没有能护住你,心里更感到极大的愧疚……李发,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肯为你付出我生命的所能,这点小小的失策,其咎更不在你,责任应由我全部来负,抱歉的不应是你,该是我才对。”
追随了关孤这么多年,李发深深明白关孤是个至情至性却也最善于隐藏不露的人,关孤绝少表达自己的情感,更难得有一句温和的慰语,至于真情的流露就越发少之又少了,他总是冷冰冰的,铁挣挣的内心的感受与情感的激发全部严密的固封在灵魄的深处,他独自享受,独自咀嚼,独自适应,无论是痛苦或是欢悦,落寞或是振奋,他都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他都将之包容于他的冷面中,但现在,关孤竟说出来了,这么真挚恳切的话语他已说出来了,那么些诚与爱也流露在言词间,李发激动又兴奋的颤抖着,他眼眶泛泪,呐呐的道:“大……哥……有你……这句话……我……我死也心……甘……”
关孤摇摇头道:“好了,不要再讲这些——李发,我已替你报了仇,解了怨!”
李发欣慰的道:“那……姓温的……大哥已经?”
关孤微微点头,道:“我已经取了他的狗命!”
李发长长吁了口气,道:“这……畜生……不是……人……”
关孤苦笑道:“是的,他们心如豺狼!”
又拍拍李发,关孤轻声道:“你歇会吧,等下我们还要赶路。”
于是,李发轻轻闭上了眼,关孤向一侧侍候他的银心颔首示谢,回转身,南宫豪已开口间道:“怎么样,不关紧吧?”
关孤道:“大约休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南宫豪念了一声佛,道:“谢天谢地,只要别出大毛病就是皇天保佑了……”
舒老夫人慈祥的道:“关相公,这一路来,多亏了你,也连累了你……”
关孤笑道:“老夫人这样说就见外了,一心维义,全诚护道,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何况这点小小波折与伤害!”
舒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唉,先是家门不幸,出了妖孽,再是贼匪相逼,穷凶极恶,他们势非置我母女于绝地不可,这些狠心的歹徒如此霸道,若非关相公、李壮士,和南宫子俊二位叔叔仗义维护,我母女两人只怕早已膏了虎狼之吻了……”
关孤静静的道:“老夫人无须烦心,更不用客套,我们全是自愿,只求能送几位出关,这付担子便也了了,回过头来,便是我个人的事了。”
舒老夫人真挚的道:“关壮士,你何不也在关外暂时住下来?”
关孤摇头苦笑,道:“心愿所系,歉难从命,尚请老夫人恕有。”
又叹了口气,舒老夫人知道劝也白劝,便不再开口了。
南宫豪这时又接上来道:“那姓温的,关兄,本事如何?”
一提到这个姓,舒婉仪的脸色便不由一变,她宛如心在绞痛,心在沥血,又羞又恨的垂下头去——关孤低沉的道:“还不错。”
南宫豪哼了哼,道:“这小子号称‘百面狐’,可也叫对了,一张脸蛋说变就变,一会笑嘻嘻,一会就冷下来,一时那般恳切,一时又转为恶毒,上句话还和你亲热得像是你的小勇子,下句话就阴森森的宛若要剥你的皮,真不是个东西!”
关孤淡淡的道:“他以后再也耍不出这一套了!”
南宫豪笑道:“遇着你,哪还有他的‘皮调’?别说他‘百面狐’,就算‘千面狐’也一样逃不出你的手心!”
关孤沉缓的道:“不过,这人委实阴狠歹毒,卑鄙无耻,杀之犹不消我恨!”
“哦”了一声,南宫豪问:“关兄,你一定把这小子整治得够惨吧?”
关孤抿抿唇,道:“我一向对此等禽兽不如的奸佞之徒,习惯施以重惩!否则,何以正道规德?”
南宫豪用力点头,道:“对,我完全赞同!”
接着,他又道:“这小子到后来求饶了不曾?”
关孤冷森的道:“他没有这个机会,即使有,也毫无用途。”
有些感触的点了点头,南宫豪没有再说什么,这时,门儿开处,丰子俊已微喘着掠闪而入。
南宫豪问道:“找着金创药了?”
丰子俊举起右手上的一方紫檀木盒,笑道:“暗,就在这里头,连摆金创药的盒子都是这般考究呢;我查看了一下,全是最名贵的那几种!”
接了过来,南宫豪启盒检查,边道:“可不是,瓶子里装的是‘王大力壮骨丹’,这一包牛皮纸包的是京城最有名的‘济德堂止血散’,哦,那是‘小华陀净毒粉’,‘回生液’,河南名医赛扁鹊的‘九日合肌散’,这小玉盒盛的是传自大内的‘补气益寿丸’……好,全是些好东西,不晓得姓胡的都是从哪搜罗来的……”
丰子俊一笑道:“他有的是黑心财,再加上暴力与不择手段,什么东西搜罗不来?尤其是这些疗伤续命的药物,他们更得随时备着,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要用的地方比别人更要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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