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细思,明珠原本是以为要跟着做陪嫁丫头的,见秦可卿忽而留下她,自然会疑心是不是厌弃了自己,再宽厚大方的人也会从而失落怨忿,可秦可卿这般一说明,便叫她恍悟,这原来是因为主子的慈心呢!这般一来,她岂能不愧不羞?
她家里能有什么造化?不过是职务变化,从小奴才升成大奴才罢了。
她的父亲是管门房的,不是管某一处的门房,而是整个府里的门房,这是保安队长了、母亲管的厨房,病从口入,秦业能把吃的东西交给她,她也不简单、弟弟还小,却是老爷身边的,日后岂能小觑?
秦可卿这番话一说,即是表示,看中了她父亲的忠心、母亲的本事,弟弟的勤快,所以,才把她留下,而且,今日已为她柴家的未来下了保证。
秦衷不由瞧了底下的已收了泪的明珠一眼,若无意外,她的这一辈子,都要在秦府里度过了。
这样的一句一细思,秦衷原来的生活当然是从没有过的,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多想。不想不行啊,《红楼梦》里,哪个女人又简单了?
秦衷又从来时的路回去,此时天已日入,就着微光尚能看清路面,可秦可卿却仍打发了婆子来提灯笼。明珠站在他身旁略靠后,偶尔他问,便与他说几句话。
秦衷进了明正堂东跨院,那三十来岁的妇女便笑迎了上来:“大爷好,老爷才传话回来说要晚些再回,让大爷与大小姐自行安置。”
秦衷想,古人对传话什么的也很看重,表示的是传话人代表的就是本人,他便敛袖恭听,才道:“是。”
明珠倒笑了:“我们爷真是一点子规矩都不落的,果然大家公子。”
秦衷暗想,你们家算什么大家?像荣宁两府那样的还只是二等人家呢!
明珠打发那提灯的婆子道:“姑娘那里只怕也得了这话了,若没听着你便去回。只说我们大爷谢姐姐爱惜,我们奴才定好好照顾大爷。”
又往腰上摸了几个钱,递上去,笑道:“请婶子吃碗粗茶。”
秦衷也忙道:“跟大小姐就说我说的,请姐姐早些安置,莫要点灯做针线,仔细伤了眼睛!”
那婆子喛喛应声,接了钱,笑着去了。
这里秦衷自己往里去了,却听身后明珠嗔那婆子道:“什么话爷们进了屋回说不得?往日你们也敢这般叫大爷站冷院子里头的?尽是粗心够了……”
秦衷一笑,明珠开始立威了。
小莲花打起了帘子,笑着问好。
兰花也迎了上来,替他脱斗篷,笑问:“爷是这就安置了还是用书房?”
秦衷心头一动,道:“天还早,我去看看明儿上学用的东西。”
明珠从外面进来,听了这话便道:“这也使得,只是姑娘的话好歹别忘。”
兰花道:“我也预备着要用书房的,已在里头升了炭火了,此时定已暖了。”
秦衷的这个院子只有四五间房,正房里与秦可卿那里一样设有大炕,平日待客玩耍便在此处,里面又是一道帘门,冬日用毡帘,夏日用竹帘,这便是卧室。
两侧厢房,其中一间便是书房。
秦衷仔细一打量,并没有陈设许多古董摆件、书本字画之物,大约是秦钟年纪还小罢。
窗下设有大案,案上摆着细瓷瓶,瓶里供着几枝翠竹,宝砚名墨,一沓子好纸,笔架上十来枝大小毛笔齐整垂挂,案后阔背椅上搭着皮毛椅搭,另有小榻、香炉、明灯,这些东西也不差了。
秦衷翻了翻案上似乎是常看的几本书,不过是四书五经,也有《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这样的浅白蒙书。他便问兰花道:“往日谁收拾我上学的东西呢?”
兰花答道:“是我,大爷的书匣子都是我收拾的。”
秦衷便道:“我且看看。”
一面看那书匣,显然是已收拾好的,里面装有笔墨纸砚,另有几本书,一些杂物。
秦衷便罢,先拿《论语》从头细看了,以前学的虽有些遗忘,读顺了几遍就差不多了。只是《孟子》因为长些,倒有些吃力,不由暗想,如果他是从已经毕业几年了再穿过来,肯定会被这些书杀掉!
又气苦,明明已经寒窗苦读十几年,都快毕业,工作都已经联系好了,怎么还要重来一次!
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孽。
秦衷不过看了一回儿便丢下了,反正他只是小孩,困得早!
享受了一天的古人生活,似乎并不难熬,但秦衷并没有放松,因为明天,还有更硬的仗在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转圈跳~
这个动作,我很喜欢。
秦钟可恶,自甘堕落,但他可怜,有爹没娘。(咦,这个我得说下,原著里并没有说秦业夫人早逝后继娶了,所以我设定秦钟是庶出。)
快来看我真挚的眼神:来猜一把姓贾的哪个最先粗现?
别妄想是小攻,小攻得大概十章以后才会粗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