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得着选么?”
对于崔夙的问题,田菁的反应相当淡然“京城之中缺少不了刘大人,但我却是可有可无的。如今我的铁卫有素缳管着,就是兵部那档子事,找到接替我的人也不难。夙儿你可别忘了,之前因为南大营兵变的事情,劳明诺可是一直闲置着。他是昔日左相林华的女婿,在京城人面熟,而且品行什么的都无可挑剔,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而已,他足可坐镇兵部。”
劳明诺?
崔夙很快便从这个名字联想到了退休致仕的林华,昔日和那位老人同座喝酒时,他那泛舟西湖的玩笑话仿佛仍然在耳边回荡。只可惜,要找那样的闲暇,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这样的岳父挑中的女婿,论理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劳明诺是有官身的人,可是终究……”她说到这里便嘎然而止,笑话,太皇太后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曾经出现过任命六品官为宰相的例子。劳明诺身家清白,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我明日便下诏,任命他为兵部侍郎!反正那位兵部尚书已经老糊涂了,也该挪挪窝了!”
一句话说得田菁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最后甚至直截了当地赞道“这才是监国长公主应该有的霸气,夙儿,你和太后在很多方面都像,就是这气势不足。为人宽厚是好事,但是一味宽厚,有些人就会认为你可欺。相反的是,只要你表现出足够的强势,他们就会俯首贴耳.新最快.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欺软怕硬,古来如此!”
她宽厚么?崔夙没来由苦笑起来。一年之前的宫变,虽说她没有亲自下手。但是仅仅南北大营和侍卫亲军司清洗掉地人,大概就有上百个。她还亲自带人赐死了多位宫中嫔妃,上上下下的太监宫人牵连到的也绝对不少,这样地她居然能称得上宽厚,实在是太讽刺了!
“既然说定了。我就得回去准备一下。想不到当年战功彪炳的万都统,到头来居然死得不明不白!”
田菁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一股子惘然,但立刻恢复了往日精干地模样。“我和你卫叔当年都曾经和万都统并肩作战过,我也见过他那个儿子。虽说年纪小,但因为万都统对他相当严格,所以绝对不会出现虎父犬子的情形,此番应该能够依仗他。只不过,这回大军压境。若是内讧只怕会白白让契丹人得逞,所以我希望还是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动用铁卫。”
这是应有之义,崔夙一口答应了下来。而当她想让田菁多带几个护卫的时候,对方却死活不肯。到最后她拿出了长公主的架子强压。田菁方才勉强答应带八个护卫。口中却犹自嘟囔道“千军万马之中全靠随机应变,若是真地有什么事情。就算带几百人也没有用。”
和田菁一样,李明泽也拒绝了原本安排好的两千禁卫,只要求带五百精兵随行,而这样的规格自然让朝中不少心有疑虑的大臣放下了心。而在知道这一消息已经确凿无疑的时候,鲁王李隆昌在松了一口大气之余,心里却不免有些异样。
他确实不想去北边那个风暴窝里头送死,可是,他绝不相信自己明白的道理李明泽会不清楚。他这一辈的直系皇族只有一个出家的李隆符,而下一代的皇族中就只有一个李明泽还算成器地。而这样一个分明野心勃勃的侄儿,却丝毫没有犹豫就去了北疆,要说不是别有用心他绝对不会相信!
难道,是李明泽看上了北疆的兵权?
这样一个念头让他一瞬间浑身僵直,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可能。莫说镇北军现在局势未明,就算真地局势明朗,军中上下将领会投靠李明泽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这世间没有好处地事情谁都不会干,即使是那些粗鲁不文地武人。倘若李明泽是打那种主意,那么他只能说,他这个侄儿太想当然了!
如是想着,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便伸出手来摩挲着自己最喜欢地那尊羊脂玉狮子,正自鸣得意的时候,冷不丁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王爷,外头有人求见!”
“不见!”李隆昌很清楚,这种时候上自己这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因此问也不问就直截了当地回绝道,“要还是那些打秋风的,直接让总管打发了算数,用不着次次都来烦我门外那个人却没有立马离去,而是提高了声音又加了一句“王爷,此人奴才不敢回绝,在外头求见的是京兆尹何雄!”
京兆尹?
李隆昌一瞬间失神,但转而暗笑自己慌张。他除了之前为永乐公主的事东奔西走,可没有干什么其他的事。再说了,倘若真的是暗地里的谋划东窗事发,又怎么会轮得到区区京兆尹前来?恐怕不止是侍卫亲军司,就连宫中禁卫也该出动了吧?
“带他到正厅,我立刻就去见他!”
思来想去,李隆昌还是没有去穿那身公服,而是直接着了便装。毕竟,他并不清楚何雄此来的目的,若是弄僵了并无好处。退一万步说,何雄如今似乎在崔夙面前还算得宠,他没道理得罪这样一个地头蛇。“下官拜见王爷!”
李隆昌见何雄趋前行礼,连忙双手将人搀扶了起来,少不得又寒暄了几句。等到仆人奉茶之后,他忖度对方来意,遂屏退了侍从,笑容可掬地问道“不知何大人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王爷面前,哪敢有指教二字?”何雄也是笑容满面,当下欠欠身道,“不瞒王爷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下官此来,实在是有长公主钧旨在身,有几句话要对王爷说。”
长公主钧旨?李隆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颗心甚至也吊了起来。他实在想不出来,崔夙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需要让何雄这样一个人来对自己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