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枯瘦的老者,一脸的邋遢相,这时已撑身坐了起来,他的那头鹰在肩上呱呱连声叫着,两扇大翅膀扇得空中呼呼地风响。
瘦老头口中呵呵笑道:“你看把这畜生逗得这副馋相,我说,你快给我来一碗呀!”
江海枫这才明白,原来他要凉粉,是给他肩上的那头饿鹰吃,心中不免奇怪,就很注意地看着他,看他如何的喂法。
那个卖凉粉的老人,已笑嘻嘻地端上去一碗凉粉,瘦老头方接过碗,他肩上的那头大鹰,便振翅而起,身悬空中,长颈伸缩,铁喙磕磕一阵响,已把瘦老头手上一碗凉粉,食了一净。
瘦老头哈哈大笑道:“行!他娘的,真有你的!”
说着又向卖粉的老者笑道:“我说,再来一碗,这畜生馋坏了!”
卖凉粉的把碗接过,匆匆又盛了一碗,这时那头大鹰已迫不及待地直向卖凉粉的老人身边飞来,吓得那个老人哇哇直叫,连道:“喂!喂!小心你的鹰!”
瘦老人见了,得意地哈哈大笑,一只手连连向下比着手势,那头鹰立即口中厉鸣连声,只一扫翅,便把卖凉粉的老人打倒一边,凉粉也倒在地上了。
那大鹰呱呱有声地,很快便把地上的凉粉吃了一个干净。
这时那个卖粉的老人已吓得面无人色,连爬带滚躲到了江海枫身后。
他籁籁发抖,连连道:“大爷你帮帮忙,赶开这个鹰,好厉害……”
瘦老人见状,更乐了,笑得一身瘦骨头直暴。
那头鹰想是还未吃饱,在地上厉鸣不已,忽然它发现了那个凉粉担子,一声长鸣,倏地振翅而起,大翅收合之间,已飞临到了担子上面。
只见它长颈伸缩,双翅连拍着,一时之间,担上盘碗乒乓连声,挑子也倒了,碗盘也碎了。
卖粉的老人,见情哭叫道:“我的娘!咱可不要活了呀!喂,喂……你快收回你的鹰呀!”
瘦老人人哈哈大笑,他竟反给他的鹰加油嚷叫着道:“对!对!吃吧!娘的,这可够了吧?哈……”
于碗盘狼藉间,那头鹰很快地就把地上所有的凉粉吃了一尽,兀自还在破碗烂盘堆里寻觅着。
卖凉粉的老人这时哭嚷道:“你赔我的挑子,赔我的挑子……唉呀!咱可是活不下去啦!”
瘦老人见他不住哭嚷,已引来了不少人,不由停住了笑声,翻着他那一双绿豆似的眸子道:“你叫什么叫?吃了你多少凉粉,我给你多少钱就是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卖凉粉的老人哭丧着脸道:“还有挑子哪,碗和盘子全碎了!”
瘦老人冷冷地道:“谁叫你让它打翻的呢,你自认倒霉吧!”
卖凉粉的老人一听这人不肯赔自己的挑子,就急了,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那个瘦老人的膀子,嚷道:“走,我们找个地方评评理去!”
那瘦老人身形坐地不动,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可是那卖凉粉的老人,虽是用尽了力量,却未能拉动他一分一毫。瘦老人呵呵笑道:“窝囊废,就这样,你还要跟我打架吗?”
四下众人见了,俱都大怒,鲁人性直,尤喜打抱不平,顿时都拥上前去,纷纷嚷道:“揍!揍!”
“娘的!打他个舅子!”
一时七手八脚,连打带踢,拳头就像雨点一般地落下来!
但是那个貌相邋遢、行态滑稽的干瘦老头儿,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拳脚踢打在他身上,他好像毫不在乎,只见他张着一张大嘴,笑得怪声怪调,口中还不停地嚷道:“哎哟……你们倒是轻着点哪,我老西……可是要被打死了……啊……”
一旁的那只大黑鹰,一见主人挨打,早已怒鸣不已,这时长鸣一声,大翅霍地一拍,紧贴着地面,飞扑过去!
这鹰周身黑毛,大小如鹅,可是外态看起来却要比鹅厉害多了。在它颈下有一圈白毛,映着日光,闪闪地亮着,更显神武!
这是一头大兀鹰,但江海枫更已看出,此鹰还是一头异种;并且经过多年的训练,才能如此善解人意。
那些人本是一时义气用事,乌合之众,他们见那瘦老人十分奇异,已有些心虚,此刻再见那头大黑鹰朝他们扑来,一时都吓了个魂飞魄散,轰然散了开去。
可是那黑鹰身法绝快,在空中左舞右旋,已赶上了他们。
只见它大翅抡拍,把那群人打得七零八落,一个个摔得鼻青眼肿,哭叫连天!
瘦老人见了大声地嚷道:“行了!行了……老弟!这没有你的事,他们是跟我闹着玩的,你可别发脾气!回来!回来!”
那大黑鹰倒也真是听话,主人如此一唤,它立即在空中长鸣一声,两翅平撑,悠悠然滑出数丈,落在瘦老人足面上,长颈连连伸缩,口中发出一串短鸣之声,像是在向老人诉屈一样!
瘦老人一只手摸着它的背,哈哈笑道:“你这家伙,吃了人家的粉,还把人家挑子给砸了,害得我挨人家的揍,还得赔钱。我不说话,你还叫屈?”
他说话时候,弯着腰,低着头,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说话。
那些跌倒的人,都站起来了,他们都看呆了,纷纷议论着,因为他们在这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怪人,他们弄不清这人是干什么的。
那卖凉粉的老人,这时兀自在一边哭道:“你这家伙,准是土匪、强盗,你养鹰伤人,绝不是好人。今天你赔了我的挑子,我也就认倒霉算了,要不然咱们可是没有完!”
还有人说:“走!咱们去前面叫官人去!”
不想这一句话,却把那瘦老人惹怒了。
他猛地一翻眼,吼道:“混蛋!谁说报官的?是谁?你们拿官人来吓唬我,我就怕了?是谁说的?”
这几句话,倒真把那些人吓住了,瘦老人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架起了膀子,招呼那黑鹰道:“来,上来,老弟,咱们走!”
那大黑鹰立刻展翅飞上瘦老人肩头,瘦老人冷笑道:“我本来还想赔两个钱了事,可是你们既要报官,那我也就不赔了!”
说完转身就走,卖凉粉的老人见了,又急得哭了起来,江海枫这时凉粉已经吃完。
他把碗放在地上,微微笑道:“老头儿,你不要急,这些钱包在我的身上,一定赔给你!”
卖凉粉的老人怔了一上,道:“大爷,你……你要赔给我?”
江海枫笑着走过去,这一出戏他已看清楚了,本来他是安心绝不管这件闲事的;可是自己身负武功,既是行侠江湖,有些事不管是办不到的。
他含笑道:“我为什么赔你?不过,他会赔给你的!”
说着用手指了前面那个瘦老人一下,接着上前一步,喊道:“喂!喂!你回来!”
架鹰的瘦老人闻声转过头来,他很奇怪地打量着江海枫,龇牙一笑道:“小伙子,是你叫我么?”
江海枫笑道:“正是叫你,请你回来一趟!”
瘦老人皱了一下眉,笑道:“有什么事你说吧,这两天我老人家腿懒!”
江海枫闻言正色道:“也好,我要说的也没有别的,你的鹰打翻了人家的挑子,你得赔人家钱,要不然你不能走!”
瘦老人怔了一下,他的眼光立刻触到江海枫背上的那口长剑,虽然剑外有一层黄布套子包着,可是这老人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已看出对方是何门路。
他呵呵一笑,迈着方步子走了回来。
江海枫这时仔细看他,愈觉得这人丑到了家,一只翻天鼻,一双黄豆眼,满脸油泥,真像是书上所说的济公活佛一样。
瘦老人走到了他面前,龇着牙道:“行!要我赔钱也行,可是我老西生来怪脾气,吃软不吃硬!”
接着嘻嘻一笑又道:“足下身背宝剑,气宇不凡,不用说是一个练家子。我老人家自从到了山东,满以为这地方多的是俊彦豪杰,可是所见的,全是些松蛋!真泄气!”
说到这里,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眨了眨眸子,又道:“我老人家手痒得厉害,光想打架,就是找不着人,难得你小伙子来了,好!好!”
说着一振臂,把黑鹰放了出去道:“去!去到一边歇着去,没你的事了!”
那头大兀鹰懒洋洋地落到树上,身上的毛松蓬蓬的,大概是想睡觉了。
江海枫见了,心中更是想不透这人是干什么的,只是他那种快人快语的作风,倒是蛮对自己的胃口。
当下他微微笑了笑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不想多惹事。依我看来,你无故纵鹰伤人,总是不对,我看你还是赔几个钱就算了,何必呢?”
瘦老人呵呵笑道:“钱是有啊,可是我老人家手也很懒,不想拿出来,你说怎么办呢?”
江海枫微微一笑说:“要是我打败了你,你的钱就愿意拿出来了吧?”
老人怔了一下,歪头笑道:“对了!那我老人家就愿意了!”
说完倏地迎头一拳,直朝海枫面上打来,江海枫身形移也未移一下,老人一掌却已打空。
瘦老人退回一步,龇牙笑道:“咦!你有一手!”
接着一晃右掌,左掌“呼”地一声,劈胸而至,江海枫连忙运起内劲,腹软如棉,只听得“噗”一声,老人那只左掌,竟然连掌背,都陷在了海枫腹肌之中。
可是这瘦老头儿,武功却也并非泛泛。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一时轻敌,在众人眼前出了一个大丑!
当下不待江海枫反击,他猛地向回一撤左掌,以“扫堂腿”“刷”地向江海枫双足上扫来。
江海枫虽是腹内正运着气,然而瘦老头儿这一掌劲力确是不弱,他身形被震得晃了一下。他正想以“缩肌”之法,令对方出一个小丑,不想瘦老人早有先见,猛地抽去。
尽管如此,这瘦老人也不禁面色通红,他哈哈一笑,点着头道:“好极了,想不到我铁掌黑鹰娄云鹏,今天碰见高人了,好!我们较量几合!”
江海枫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你是姓娄了。你的铁掌果然有几分功力,只是老朋友,你要敌我还差了一点儿!”
铁掌黑鹰娄云鹏翻了一下眼睛,他望着江海枫的脸上,徐徐地道:“听你这么说,你倒真像一个人物……我铁掌黑鹰几十年来走南闯北,想要交的就是这种人物,只是……”
江海枫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看他那种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心中不禁有点惑然。
铁掌黑鹰娄云鹏,在他脸上看了半天,忽然叱了一声,道:“小子看掌!”
这一次他是排山运掌,旨在测验对方功力,所以运用了十成功力,双掌夹着凌厉的劲力,向海枫两边“肩井”穴上打来。
于众目炯炯之下,江海枫的身形,看来就像是一条蛇一般地,也不知是怎么地扭了一下。
铁掌黑鹰的双掌,竟是紧贴着他两边的衣服,一擦而过!
江海枫如施辣手,这娄云鹏此刻是万难逃开的。
可是江海枫不知如何,总觉得这娄云鹏并不是一个坏人,对他心存宽厚,没有下手伤他。
娄云鹏一掌打空,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猛地退回三步,却见对方面上带着薄薄的微笑,他一张老脸不禁又红了一下。
可是紧接着,他的身子又腾了起来,由空中居高临下,双掌齐探,这是一式“苍鹰搏兔”,是他的拿手绝招。
掌随人下,掌到力到,可是下面的江海枫不知怎么的一转身子,娄云鹏又失去了他的影子。
铁掌黑鹰是个老江湖,多年来所会见的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了。
可是这个少年,如此诡异莫测的身手,他确信这还是他生平仅见。
他口中怪叫了一声,修以“怪蟒翻身”的身法,猛一掉身,就在这时,他觉得肩上为人轻轻拍了一下,待他回身看时,江海枫已远远立在两丈以外。
只见他笑眯眯地道:“老朋友,你还不服输么?”
铁掌黑鹰娄云鹏呆了一呆,头上蒸蒸冒着热汗,喃喃道:“朋友你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江海枫笑道:“我名江海枫,无名小卒!”
娄云鹏立时精神一振道:“啊!你就是江海枫?好,真有你的,江兄弟,我服了你了!”
说着抱了一下拳,显得很为兴奋,好像先前的失败羞愤,都已经不存在了。
这时那个卖凉粉的老人,在一边大声嚷道:“大爷,你可还肯叫他赔钱?”
铁掌黑鹰哈哈一笑道:“老家伙,少不了你的,要不看在江相公份上,我说什么也不会赔你的!”
话说完,已自身上掏出了一块银子,约有五两左右,信手一丢道:“拿去吧,有多没少。”
那卖粉的老人,真没想到对方一个穷者,居然有如此大的手面,当下怔了一下,捡起了银子,还左看右看,另请别人鉴定,发现果然不错之后,这才揣到了怀中,向江海枫施了一礼道:“谢谢大爷。”
娄云鹏呵呵一笑道:“是我给你的银子,你却谢他做甚?”
卖粉的老人,看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嘴,也没理他,就挑着破碎的挑子走了。
江海枫不由哈哈笑起来,他虽行江湖不久,但却已学得了不少人情世故了。
这时他恐这娄云鹏面上挂不住,就抱拳道:“娄老哥真慷慨,令人敬佩!”
铁掌黑鹰哈哈一笑,大声道:“得啦!兄弟,你这简直比骂我还厉害!”
江海枫淡淡一笑道:“兄弟投入江湖不久,只知待人真诚,言出肺腑,方才所言,绝无弦外之音,娄老哥不可多心!”
娄云鹏又呆了一呆,他忽然发现对方少年,果真如其所言,是一个涉世末深、纯真朴实的少年,不禁更增仰慕。
当下苦笑了一声,摇头叹息道:“江少侠,你这话令我好不惭愧……得啦,小兄弟,老夫我算是真正地服了你了!”
他说着又翻了一下豆眼道:“看来,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江海枫这时对这瘦老人,更觉得投机了。
他不敢以貌取人,自己此刻人地生疏,正需要一个江湖上的朋友。难得这铁掌黑鹰,虽败在了自己手下,却并无一些不服记仇的态度,单凭这种气度,江湖中又能寻出几人?
当下他也就据实相告道:“你猜错了,小弟乃鲁西人氏,只是自幼生长南方,一直未去过家乡罢了。”
娄云鹏哈哈笑道:“我方才所说的话要收回了,山东果有能人异士,此行不虚也……”
说罢又大声地笑了起来,由于一出闹戏已经结束,看热闹的朋友,全部散去了。
此刻虽然烈日当空,炙热如焚,但二人立在阳光之下,似都忘了炎热一般。
娄云鹏笑毕,又道:“天也不早了,我想你还没有吃饭,如果兄弟你肯赏脸,不远就是州府,那是一个大地方,有好的饭庄子,我们好好吃他一顿,由老夫付账如何?”
江海枫皱了一下眉,他内心虽正为席丝丝的下落而发愁,可是这也不是愁能解决的事情,何况他肚子确也很饿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就走!”
娄云鹏见他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好不高兴,大声笑道:“好,这才是我老娄心眼里的朋友!”
说完撮口长啸了一声,那头黑身白颈的大兀鹰,忽悠悠地落到他的肩上,他看来真是高兴极了,遂向江海枫道:“来,我给你牵马!”
说着就走过去,把江海枫那匹马拉了过来,江海枫最不喜与人拉拉扯扯,见了也只得由他。
娄云鹏拉过了马,伸手在马腋之下掏了几下,摇了摇头笑道:“兄弟!不是我说你,这么俊的人品,怎么骑这么一匹窝囊马?这匹马太不行了!”
江海枫一笑道:“我对马匹一无认识,倒要向老哥讨教了!”
娄云鹏呵呵一笑,搔了一下头,道:“请教不敢当,但是我倒是多少懂得一些!”
遂又指着江海枫那匹坐骑道:“你这匹马,耳不竖,尾不直,且鼻翅不开,虽然骠劲,也不过只是中等之质而已!”
接着又笑道:“最好的马是产在蒙古,其次大宛名驹也不错,以后要是有机会,小兄弟,你不妨到这两个地方去挑一匹去。记住好马常常是丑马,外貌并不惊人,你可不能‘以貌相马’!”
江海枫抱了抱拳,含笑道:“佩服!佩服!”
铁掌黑鹰娄云鹏哈哈一笑道:“这算什么,老实说,我对你好几手功夫,才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江海枫微笑不语,二人边说边行,不觉已行了很远。江海枫注意着瘦老人肩上那头大鹰,这时细看之下,愈觉神勇异常,亮羽金睛,长喙如钩,两翅劲肉突出,头顶却是平如光板一般。
衡量起来,的确是一只极为擅斗的家伙,不觉夸道:“娄兄这只大兀鹰,好神俊,是自己豢养的么?”
娄云鹏听他提到了自己这头鹰,不禁大为兴奋,当下伸手在鹰背上摸了一下,笑道:“兄弟,你又外行了,这是一头虎鹰,大兀鹰比它可要小多了。为了这东西,我费了五年的功夫,才跟它混熟了!现在叫它走它也不走了!”
说着哈哈一笑,倏地一振臂,那头大虎鹰,立即张开翅膀,呼呼地飞了起来。
它两翅张开,有如两扇门板,尤其是两翅中挺出的骨刺,看来像是两柄短刃,如为它碰上一下,真不敢想后果如何!娄云鹏仰首望着微微笑道:“我这伙伴能力敌虎豹,寻常人何堪一击,方才你见它翅拍那卖粉的老人,其实它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它要是真的打人,可就不是那么一个打法了,而是这样……”
说着肩膀一晃,比了一个姿势。
江海枫正自听得有趣,却忽见那已高飞入云的虎鹰,忽地束翅下射,口中发出“唏哩哩”的长鸣之声,快如箭矢一般的投了下来。
铁掌黑鹰娄云鹏哈哈一笑道:“哟!它也许是发现什么东西了吧!正好,小兄弟,你的口福不浅!”
二人俱都仰视空中,眼看着那头虎鹰飞射而下,直向不远处的一片池泽竹林内投去!
娄云鹏怔了一下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江海枫也是存着好奇之心,当下不假思索地,随着他向那片竹林奔去!
他们都已清晰的看见,正当那大虎鹰下冲距地面不远的刹那之际,忽然有一只较小的鹰,冲霄而上,和那虎鹰迎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厉鸣连声,二鹰竟在空中纠打起来,飘下了大片的羽毛。
娄云鹏紧张地道:“啊!原来是这么一会事。奇怪!这是哪来的一头鹰呀?”
江海枫为眼前这种奇景看得呆了,只见那头较小的鹰,一身绿羽毛,身形矫健十分,虽比那头大虎鹰小了许多,可是锐勇并不逊色。
一时间,二鹰已斗了好几个来回。
娄云鹏咧着嘴道:“好厉害的家伙,我的鹰就从来没有败过,看来今天遇见对手了!”
又紧张地道:“不行,我得把它召回来,免得毁了它的翅膀!”
说着撮口长啸一声,那头大虎鹰正打得起劲,闻声霍地拨过头来,但那只小鹰却穷追不舍,大虎鹰无可奈何,只得回头又战。
铁掌黑鹰见了连连顿足道:“糟糕!这是一头小王雕,我说怎么这么凶呢!”
当下又连连吹起口哨,只是那头大虎鹰对付劲敌,已施出了浑身解数,哪还能撤身飞回?
娄云鹏急得直搓手,江海枫见状一笑道:“老哥你不要急,我看你的鹰还不至于落败!”
娄云鹏焦虑地道:“败是不会败,可是我怕它伤了翅膀,以后可就不好使唤了。奇怪,这小王雕是产在北天山的玩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怪!”
江海枫本想看出一个胜负来,可是见他如此心疼爱鹰,不由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助它一臂之力好了!”
言罢俯身拾起了两个石子,每粒均约核桃大小,娄云鹏惊道:“小兄弟,你真有这个手劲?距离有五六十丈呢!”
江海枫微哂道:“无妨!”
这时正好大虎鹰收腹弯颈,以右翅侧击那头小王雕的左翼,小王雕却早已防到了此一着,双翅猛腾起,现露出它雪白的肚脯。
海枫见时机难得,立即轻叱了一声:“道!”
一振腕子,以拇指捻拨之力,把一枚石子打了出去,石子破空疾射,划出了“嗤嗤”之声。
可是那头小王雕,正如娄云鹏所言,乃是产在北天山一带的稀有禽类,无异是鸟中之王,也唯有这种大虎鹰才是它的对手,可是胜负尚不得而知!它的目光是何等的锐利?
江海枫倒是忽略了这一点,那枚石子虽是出手即至,但已为小王雕发现了,只见它绿翼一束,就空一滚,已然闪开!
江海枫倒有些出乎意外,当着铁掌黑鹰娄云鹏的面,有点不好意思,当下二次曲臂,“嗤”地一声,把第二枚石子又打了出去的。
这一次他有了先见之明,这枚石子是以“反吐”的打法打出去。
石子一出手,娄云鹏就呵呵笑道:“太低了!”
可是他的话声尚未落尽,就见那打出的石子,倏地向上一跳,快如电闪星驰,“啪”一声,正正的打在那头小王雕的右翅之上。
娄云鹏惊喜的叫道:“好手法!佩服!佩服!”
眼看那小王雕被打得就空一溜翻滚,彩羽落下一片,大虎鹰趁势追将上去,举翅就打!娄云鹏大嚷道:“对!用力!用力!”
忽听江海枫喝了声:“不好!”
遂见他右手一扬,又打出了一枚石子,日光之下,这枚石子泛出了一道白光,破空直上。
铁掌黑鹰娄云鹏,本来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此刻注目望时,才发现另有一道白线,自另一边向空腾射,两粒小石子,竟在空中碰在了一块,发出“波”的一声即分开,坠落下来。
就在这时,二人耳中似都听得一阵清晰的吹竹之声,发自竹林背面。
那头小王雕显然右翅已为江海枫石子打伤,可是它仍在顽强抵抗着,听了这阵吹竹之声,它才猛地掉转头去,向林后投下。
娄云鹏的大虎鹰,犹自乘胜而追。
江海枫皱眉道:“娄兄,请快召回你的鹰,我们闯祸了!”
娄云鹏这时已经看出,那头小王雕也是为人所豢养的神禽。
他知道,这种爱禽一旦被人所伤,做主人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同时他方才也看见了,对方竟也图以暗器来伤自己的虎鹰,幸为海枫所阻,这时如不快把鹰召回来,可就难免要为对方所伤了。
于是他连连捏口长啸,大虎鹰闻声才掉头而回,悻悻地自空中盘旋而下,落于娄云鹏足前。
二人见那大虎鹰,身翅之上,已有多处染有血迹,左眼之下,也有一道显明的爪痕,显然的,已失去了去时的神勇,只是低声地哑鸣着!
娄云鹏吓了一跳,道:“好家伙,伤得不轻呢!”
当时忙上前为它理毛拭伤,又抚又慰,海枫已预料到人家可能要来找麻烦了。
他实在不愿多惹事,当下催道:“娄兄,我们走吧,到了城里,再为它敷点药,就没什么事了!”
铁掌黑鹰兀自心疼着爱鹰,一面架了鹰,冷笑了一声道:“这是谁家的雕?我可不能饶它!”
江海枫心内暗笑:你的鹰先去欺侮人家,又能怪得谁来?
当下就同着他,拉过了马,向前走去,走了没有几步,忽听身后竹林内传来得得的马蹄之声,一人娇叱道:“前面的人站住!”
二人闻声止步,一起回过头来,但觉得眼前一亮,一匹雪白的大马如飞而至。
江海枫闻得声音娇脆,只当是个女人,谁知再望时,却见是一个男的!
来人生得唇红齿白,玉面如花,一双秀眉细又弯,双眉之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眸子,是那么的黑白分明,不怒自威。
一身雪白的绸子长衫,颈后那条大黑发辫,黑油油的又粗又长。
如此姿容,就是一个大姑娘,也没有他娇嫩,二人都不由怔了一下!
这白衣少年所骑的那匹马,也同它主人一般的引人,全身白毛不染一尘,但自鼻子以下一直通到脐底,却有一道寸许宽的红色条纹,看来更显神骏!
铁掌黑鹰娄云鹏只一眼,已看出了,这是一匹百年难见其一的“汗血”马,不由大吃了一惊!
白衣少年怒冲冲地冲到二人面前,勒住了马,他的目光首先注视着娄云鹏肩上的那头大虎鹰,只见他长眉一挑,清脆地道:“果然不错,这畜生竟还在此!”
他说话之时,二人同时也都发现到了,就在他马鞍后座上,另有一个皮架,其上正栖息着先前为江海枫飞石所伤的那只小王雕!
那头小王雕,看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双目垂帘,羽毛蓬松,站在鞍架上一动也不动。
白衣少年说完了话,才把目光转向了二人,在他目光视向江海枫时,面色似乎显得十分惊异,同时微微有些儿发红。
遂见他冷冷地问道:“这头大鹰是你们哪一个养的?”
说话时,目光只是注定着娄云鹏,显然认定了是他所豢养的。
娄云鹏嘻嘻一笑道:“是我养的,小伙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美少年杏目一瞪,可是却有意无意地瞟了江海枫一眼,他的怒火似乎消了不少,当下冰冷冷地道:“你的鹰无故上门欺人,是什么道理?”
娄云鹏摸了一下脸,翻着眼道:“欺人?它欺侮谁啦?”
白衣少年玉脸一红,长眉一挑道:“它……欺侮了我的雕,这还不够吗?”
娄云鹏噗嗤一笑,道:“小伙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还说你的雕欺侮了我的鹰呢!”
白衣少年看了江海枫一眼,咬了一下唇,又逼视娄云鹏道:“你这人太不讲理,我先不说这些,我再问你,那你又为什么用暗器,打伤了我这头雕的左翅膀?你以为你厉害是不是?”
铁掌黑鹰听这少年语音娇嫩,带着很重的童音,唇下连一些胡碴子也没有,心中不觉奇怪,再听他说得好笑,忍不住眯住双眼笑了起来。
白衣少年见了不由大怒,只见他单手一按鞍座,“嗖”一声,已自鞍上飞掠了下来。
江海枫不由吃了一惊,心忖此人看来年纪虽轻,武功却是不弱。想不到这地方,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能人隐士比比皆是!
其实他哪里知道,对方也和他一样,是从遥远的地方飘零而来的。
白衣少年落地无声,腰肢似柳,体态轻盈,看来更像是一个女子,这种情形看在二人眼中,不禁更感到有些奇怪了。
铁掌黑鹰娄云鹏冷笑了一声道:“小伙子,你要如何?还要打架么?”
少年娇叱道:“今天姑娘……”
忽然玉面绯红,连忙改口道:“今天少爷非要教训你们一下不可!”
娄云鹏偏头看了江海枫一眼,二人同时一笑,白衣少年见了更是大怒,红着脸道:“你们不要笑,今天我要是不叫你们跪下来给我磕头就不算完!”
铁掌黑鹰向海枫嘻嘻一笑道:“听见没有,可是连你也给算上了!”
江海枫已看出来人是一个少女,他素来不喜与女孩子打交道,心中未免别扭,闻言微微一笑,也未答腔。
白衣少年目光在江海枫身上转了一下,又落在娄云鹏身上,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岁数已这么大了,言行却是一点没规矩,衣衫也不整齐,看来你真是白活了。”
娄云鹏缩了一下脖子,翻着眼珠道:“哟!这可好,你倒教训起我来了,我说大姑娘,你这么不男不女的样子,就算是有规矩么?”
白衣少年不觉面色大红,她退后了一步,娇声嗔叱道:“你这人真是满口胡说,看打吧!”
一言出口,身躯已如风而上,只一闪便到了娄云鹏面前,一举掌,照着娄云鹏面上就打。
娄云鹏哈哈大笑,先把肩上的鹰撒开,足下“倒踩古井步”,退出丈许以外。
他冷笑了一声道:“我铁掌黑鹰一生行遍江湖,却还没有与女人动过手,今天可以例外了!”
白衣少年面色绯红,一句话也不说,二次揉身又上,只见她右足向前一跨,双臂由左右两方齐向娄云鹏两肋上击去。
娄云鹏大吃一惊,真没有料到,对方一个少女,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当下哪里还敢心存轻视,正要腾身拔起,却见对方忽地自行撤臂退身。
铁掌黑鹰方自一怔,那少年眉头微皱道:“你这人真是脏透了,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
说着匆匆自怀中取出一双黑丝绢质的手套,戴在手上,冷笑道:“我们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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