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一点点降下,天也才刚刚大亮,还没有看清楚那些建筑物,就被模糊久远的红色裹成一片,从红透了半边天,在飞机上看木棉花,向冬漾还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荣幸呢。他不敢多看,看得眼睛疼疼的,因为他的眼眶里也泛出了丝丝红色。李笑欢就坐在他旁边,心里也酸酸的。
下了飞机后,他们哪也没有先去,就来到了红纺画廊。
进了红坊画廊,可能是向冬漾来得太早,画廊才刚刚开门营业,他们都忙碌着筹备画展上的相关事宜。向冬漾一路进去,看着这四周的布景连同藏画,五年了,陌生又熟悉。以往离散的岁月,都从遥远的记忆长河里迸发出来,然后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往事飞快地运转。
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为什么偏偏大张旗鼓地留下回忆呢?向冬漾也不知道感慨些什么,就站在那幅《寻棉》画上呆立。表情上也有了画卷上褶皱弯曲的线条。
不远处领班人踢了一下脚边的框子催促他们:“快点,把那些旧画都下架集中到这个框里来,等会做赠送活动或者是低价把它们出售了。”
向冬漾扭过头,看见一批卷画被随手扔了进去。像垃圾被扔进垃圾桶。
余秋波从一旁走过,看到驻足的向冬漾,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特的摆正了他的老花眼睛,确定以后才唤出:“冬漾?”
向冬漾听到一声老气的呼唤,便转去过去,看见一头白发的余老先生。
“余老师。”
余秋波连忙说:“还真是冬漾,当年那件事情以后就再不见你了,这么久了,也不联络一声!”
向冬漾不好意思低下头,当年那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南,余老先生自然也是大概知晓。
“余老师,把我的这幅《寻棉》处理掉吧。”
向冬漾低压压的话音差点没有惊了余秋波的老耳,余秋波惊问,“当年你不是最喜欢了吗,一天都要来看上好几十次!”
李笑欢站在旁边瞧着这幅画,她也微微凝眉。又听向冬漾说:“随着年龄的增长,连自己都瞧不起当年亲作的画,撤出去吧,也免得丢人现眼。”
向冬漾说完扯下了画框,把里面的画作抽出来卷好,往收旧画的箱子里扔去,余秋波想阻止些什么,可要说的话随着那画“哐”一声,沉回了心底。
旁边有个声音响起:“余老师,这里有份协议需要你过目签名。”
余秋波也招呼不了向冬漾多久,便说道:“冬漾,你们先到处看看,等会我们再叙旧。”
“嗯。”
向冬漾随处望时,目光停留在姜晓棉的那幅星辰画上。
李笑欢也顺着他的目光观赏这幅画,不过是一些星星并一个大圆月而已,自己也瞧不出向冬漾为何看着它不放,就问:“你看了这幅画这么久,是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向冬漾没有回答李笑欢,黑着脸走出了画廊,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我要出去散散步,你可以不用跟来。”
可李笑欢怎么会听话真的不跟过去呢?像个影子一样,就暗暗地跟在他身后。向冬漾也没有多说什么。
姜晓棉一大早就从木棉花大道散步而来,木棉花开了,整个长南就在春天里苏醒了,花开伴着花落,木棉树下的拾花人也渐渐踏泥拾花。
赏花的人极多,捡落花的人也多,可他们对木棉的爱又如何真呢?不过是捡了几朵花儿,拿回去煮成汤吃一顿,或有一些顽孩,举着花儿同伙伴们笑闹一阵后又随手扔在马路上,让它任人践踏。姜晓棉真的很不喜欢这些人,她经常在恼,这么漂亮的人,为什么人一定要去吃它呢?像人们会把活泼可爱的动物宰了做成珍馐,扒了狐狸的皮毛做成华服。
可是跟谁恼呢?这就是世界。
姜晓棉轻轻踏脚走去,脚边几乎要踩过那一抹木棉红。
《红楼梦》有林黛玉葬花,不也是生怕花儿被人作践了吗?
想到这点,姜晓棉感同身受。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姜晓棉吟了一句龚自珍的诗句,弯腰将水泥路面的木棉落花拾起,抛向树下的春泥。
她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诗:“我悄然无声被埋入你踏过的泥土里,没有人会发现这朵红木棉为你而开。”
“嘿,你刚刚在嘀咕什么?”
姜晓棉正在沉思,韩非然从后面拍了她一下,给了姜晓棉一个不防头的激灵。
她略笑:“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感触而已。”
“是什么感触,让你这么沉迷?”韩非然不依不饶,坏坏地问:“莫非是想我了?”
韩非然的玩笑让她说不出别的话,不会顺着他的话玩笑下去。她赶紧回答出实情,“哪有,我只是不喜欢这些花落在马路上而已。”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韩非然就四处看看环卫工人置靠在旁的长木扫帚,拿起扫帚把落地的木棉花刷向两边的泥土里,他半开玩笑地说:“我虽然不能扫尽整条长南路上的木棉,但是我能扫尽你眼前路上的木棉。”说完就真的没有放过这条马路上任何一朵落地的木棉。
姜晓棉追上去,道:“我就是随口说说而以,你不必这样当真。”
韩非然回过头来,笑答:“你就算说的是句玩笑话,我也把它当得很认真!”
可是韩非然不知道,姜晓棉不想把他的认真当得认真。
一会儿后,韩非然放下扫帚,拍了拍手掌上的灰,跑过来回到她身边指说:“喏,你看,前面的路都是干净的!”说后又顺着姜晓棉的眼神望去,期待她会感动些什么。
姜晓棉把眼神放在人迹纷纷踏行的路上,果然不见一丁点红。她这时心想:一时不见,又能如何?
才看了几秒,视线还没有拉得很长,就突然被韩非然拉转回身,轻轻贴往他怀里。姜晓棉试图挣脱,欲要扭头排斥,可是被他的手掌扶摁住了头部,他好像是不让她乱动。
韩非然的眼神如把锋利的刀锋出鞘,直逼着前面不远处的向冬漾。
两个大男人刹那目光交集,向冬漾稍停下脚步,再没有任何向前的动作。如果他再往前一步,韩非然那双恨意的眼睛,都要把向冬漾看出血。
“我们走吧。”李笑欢拉了拉向冬漾的衣角,两个人转身而去。
姜晓棉被韩非然突如其来的动作微惊了到,“你这是怎么了?”
韩非然看到向冬漾离去,才肯放开姜晓棉,编了一句谎话解释:“刚刚看见一朵木棉花落得急,我怕它砸到你的头。把你脑子砸坏了就不好了。”
“喔。”姜晓棉茫然的脸色没有多说什么。心想韩非然真是好笑,区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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