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也不过如此……:“小姐,姑娘,姑娘你哭什么?是不是看错人了,病危的是柳公子……”
他竟然错过了伺候柳公子的机会,柳家这次赏赐肯定没他的份,他真是倒霉,在太医院最末品,好处就没他的,想不到这次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又被他错过了。
九炎落早已睁开眼,也被栖悦的哭法吓住了,此刻噌坐了起来,袖子一抹脸,赶紧笑:“悦姐姐,看我,您别哭,我没事,我没事,你看我还会跳呢。”说着把宋医士的手踹踹开,使劲跳了两下。
宋医士傻眼的看眼刚才还不能动的九炎落,然后再看看自己的手,难道医术又进步了?
章栖悦见状突然间哭的更伤心了,刚才……刚才她以为……
九炎落瞬间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几乎不再计较柳少顷的眼珠能不能掉下来,全副心神放在章栖悦怎么可以不哭上:“悦姐姐,我真没事,没受伤……悦姐姐……悦姐姐……你快看我……别哭了。”
章栖悦抬起泪眼朦胧的视线,看着极力安抚她的九炎落,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哭的更加伤心:“你怎么落水里了……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丢下我了……怎么……”栖悦越说越多,越说越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承认,她爱过他,很爱、很爱。跟死都没有关系的爱。
她如大多数女人一样,抵挡不住龙袍加身的九炎落魅力。
爱他有什么错,承认又能怎么样!冷宫二十年算什么,如果不是女儿出了那种事,她一直都盲目的爱着他,有哪个男人能像他一样,雄才武略、征战天下,他是天下的主宰,不是单纯的皇位,他拥有用血铸就的光辉,所到之处无不臣服!
她也只是个女人,爱着这样的男人!
刚才的一瞬间让她知道,不管她告诫自己多冷静多势力,其实这辈子,她也在奢求九炎落爱她一次,找一个铁骑踏万千山河的男人爱她!
她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她竟然还有这种作死的心!爱他,就等于交出自己的家人,时时让他们放在外戚的天平上供人监督、受人忠惑。
她的对手,爱着九炎落的众多女人,会想办法拉她下位希望在九炎落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她见识过那样的血雨腥风,她也曾经在中呼风唤雨斩落无数红颜,让她现在都不敢跟身边的女孩子说话,因为好多都被她弄死过。
可她竟然蠢的又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重走老路能改变什么!还不是赌九炎落像护锦榕家人一样的护她!
可能吗!保护的住吗!锦榕那么受宠,还不是损落过兄弟!
章栖悦几乎想扎水里想想,她都在干什么!想什么!如此危险!如此幼稚!是不甘心吗!不甘心被抛弃,不甘心没得到他的爱?!
愚昧!
她只是爱过他,很爱很爱!不遮掩、不以此为耻、不认为遇人不淑!
只是!爱过了!这种男人不该贪恋!爱情不该是死过一次她的全部!她有生活,有更需要她爱的家人!
她不应该爱了!
放开这个男人,这个一手缔造过她的爱卿又摧毁过的男人!
清醒后的世界不容许她任性下去,不应因为九炎落此刻的在乎奢求更多的贪心,围绕在九炎落身边的腥风血雨,绝对缔造不出和谐的后宫,他会让女人前仆后继的努力。
章栖悦笑了,像个孩子,发丝垂髻,蝶恋翩飞,穿着粉嫩粉嫩的衣裙,清透绝艳的脸上依然是孩子的天真无邪,她从九炎落肩头起来,看着他近乎惊醒的眼睛,栖悦破涕为笑。
值了,她所做的一切,曾经深爱,这辈子也险些再次掉进去的男人,理智的、不埋怨的告别了。
“悦姐姐……”九炎落被看的茫然、紧张……
章栖悦嘴角轻轻扬起,看着她熟悉的眉眼,想着他的未来,他不要同情,也没有人有资格同情他,有没有自己,他都是优秀的,不需要施舍不需要赐予,他就是他!需要的会自己夺!不是谁的帮助他都稀罕。
章栖悦想,九炎落能给自己一个闯入他懵懂无知岁月的机会已经非常不寻常,她怎么就忘了九炎落敏锐的自我保护力,想必小小的他都发现她会好好对他吧。
这辈子,她要嫁一个叫瑞枫叶的男人,安静的过她的一生,虽然不见得轰轰烈烈流传千古,但会宁静如水,儿孙绕膝。
章栖悦看着周围几乎都跟她有仇的同窗,再看看恩情送到,过多则溢的九炎落,她觉得她不该再来,这里的人、事,她做的够了,该收手!
谁不曾错过!但要改!
聂弓凯冲过来,才不主意小男孩小女孩那点心思,突然提起九炎落按着他额头就戳:“你下什么水!不要命了!有你什么事!也不怕淹死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你能救谁!你——”
九炎落突然挣开聂弓凯,重新蹲到章栖悦身边,把脸凑过去让她看,悦姐姐要再敢哭,他就挖下脸皮贴悦姐姐脸上,让姐姐看个够!
聂弓凯懵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酥麻的疼痛那么真实。
章栖悦从情绪中护身,惊喜莫名的看着九炎落:“你救人?”脸上的泪擦去,但依然楚楚可怜的醉人。
权书函站在一旁看了她一眼又退了回去,都没敢靠近。
九炎落没说话,他不说违心的话,但他也知道这时候跟悦姐姐说实话周围的人会把他拍死。
宋医士急忙道:“回章小姐,是的。”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位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就是左相府的大小姐,深得皇上宠爱,而他刚才‘救’的是章小姐的伴读九炎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宋医士尽责的道:“十三殿下非常勇敢,见柳少爷落水,孤身一人率先跳下去营救!勇气可嘉,少年典范。”
章栖悦弃了心思,单看这件事激动莫名,忍不住想笑,配上她刚哭过的脸颊,竟有种夺天地造化的美丽:“你真的去救人,呵呵,好孩子,悦姐姐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我们的九炎十三又勇敢又善良。”怎么会长成霸道专治、冷血无情、喜欢征伐的赢徳帝呢!
这一次九炎落一定是温文尔雅、睿智天成又普爱众生的仁德皇帝。
章栖悦与有荣焉,发自内心的为九炎落开心,没有什么比九炎落愿意改变性格更让她安心的,这意味着将来她的家人就会很安全很安全。
九炎落看着章栖悦的脸,也欣慰的笑,傻傻地、盲目的笑。
可突然之间他不敢说话了,还有深深的恐惧和胆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让他龌龊的做法污染了悦姐姐的眼睛。
唐炙急急忙忙赶过来,一把把九炎落推开,紧张的围着章栖悦转了两圈,突然恐惧的道:“你哭啦!你真哭啦!”
九炎落爬起来,悄悄的靠近章栖悦,他舍不得埋死了看不见悦姐姐。
章栖悦闻言擦擦脸:“哪有?早不哭了。”低头擦了一会抬起头:“怎么样,没有痕迹了吧。”
唐炙捂住头顿时大叫一声:“完了!谁他娘把你惹哭的小爷废了他!”他拍着胸脯跟瑞哥保证,绝对罩着章栖悦,谁要能惹了章栖悦,他把脑子切一片给瑞哥哥送去!
结果……结果他就一会没看见,章栖悦就哭过了,而且还伤心的哭完,他怎么跟瑞哥交代,他可怜的脑袋啊,他要切哪里呢?不知切耳朵行不行!
章栖悦见周围因唐炙大吼聚拢的人越来越多,瞪他一眼,赶紧站起来拉他着他跑。
九炎落紧跟而去。
宋医士看着他们的背影,认命的哀叹自己没命享受富贵。
却不知不久后他得到了比其他同行更多的赏钱。
章栖悦掐着唐炙的耳朵,赶紧让他走远点,省的丢人现眼:“你又发什么神经,我以为九炎落那个……才……哎呀,总之没事啦。”唐炙,莫名的让章栖悦平复了思绪纷乱的心。
唐炙恍然,口没遮拦的补充句:“你以为九炎落死了!”
章栖悦无语,她之所以不说,是习惯了帝王家的忌讳,唐炙到是不客气,算了,让他赶紧多说几次,免得将来没机会。
“可那你也是哭了!瑞哥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章栖悦闻言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就想到瑞枫叶送她来时温和的笑,突然之间心情变得更轻松,多了份安心的逾越:“好啦,我给你求情。”
“真的!”唐炙闻言立即夸张的要抱住章栖悦:“恩人啊——啊!——”后一声是惨叫!
唐炙抱着脚,叫声凄凉:“章栖悦!你踩我!你竟然踩这么关心你的我!我可是听了权书函说你哭,飞奔而来,全靠这只——啊!——别踩另一只!我不说了!不说了!”
九炎落僵住,紧张的不敢动,如果刚才悦姐姐没有踩他,他就掰断那只手,他觉得一定就跟掰窝头一样,简单的不得了。
他怎么又这样了,他怎么!九炎落压制着,那股冲动消失后,他才敢谨慎的抬起头,看着他们闹,突然之间心针扎一样的疼!
“皇上有令,都回学堂,不准在湖、河边逗留。”
所有孩子被送回了殿内,可议论柳少顷的声音却越来越多。新上任的太子太保有点不敢管。
殿外。柳少顷的伤势稳定住了,眼珠没有如九炎落期待的那样掉下来!
权书函全权负责柳少顷的一切,把柳少顷交给了他的家人后,才回课堂上课。
所有人都想问权书函怎么了,可没人敢上前。
聂弓凯已经去前殿向皇上和柳家叙述经过,下午完全改成了自学,太子太保让他们学一会便在殿内休息一会,不准去外面玩,怕再发生意外。
此刻所有伴读都去为各自的主子领取下午茶点,章栖悦趁大家都在休息去了权书函那:“他没事吧。”刚认识的朋友,还是要关心一下,何况,她决定以后不来初慧殿了。
权书函身边人不多,即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好奇,也不敢往前凑,见章栖悦来问,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听。
万静沾了栖悦的光,近距离且光明正大的偷听。
权书函站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让章栖悦坐,他坐在伴读的位置,虽然脸上未笑,但举动已经表明他的尊重。
“没事了,你也知道,自从宫里发生那些事后,太医院医术高明不少,太医说好好用药没有大碍,就是伤了根基,要多养几年,以咱们的身份,多养并不是事。”
章栖悦松口气,柳少顷也算九炎落救的第一人:“那就好,初慧殿的向心湖凶险,他年纪又小,只是这样已经万幸。”
“是,皇上对柳侯爷说要整顿向心湖。”
章栖悦心想没戏,皇上非常喜欢那一湖荷花,他成了先帝也没见动过,后来那里还死过不少嫔妃的儿女,是宫里‘杀人放火’的好地方,不过有了那么几次后,也没人敢轻易去那里‘失足’,怕触怒了九炎落!
章栖悦想到这里突然看向权书函!难道有人看中了那片地形?
权书函读到她的想法,略低下头小声道:“不是,意外,他醒了后也说,是自己不小心。”
章栖悦松口气,也不想听到有阴谋痕迹,身边都危险了,哪里还安全:“到是无妄之灾。”
“可不吗。”权书函低着头,想不出柳少顷怎么会摔下去,现场有他紧急勒马的痕迹,他为什么突然勒马,难道是速度太快,吓到了自己?怎么可能!
还是地上有东西惊了马?如果那样,柳少顷醒来时告状才对。为什么像现在这样?
权书函想不通,想不通他就要想。
九炎落端着茶点回来,见栖悦坐在权书函桌上跟权书函说话,男子儒雅沉稳、女孩漂亮从容,两人浅浅一笑,美的仿佛一幅画冲面而来。
一种说不出的憋闷又突然在心里发酵,让他惶恐不安。不受控制!毫无征兆!可,这种感觉是不对的!
九炎落极力压制下心里的冲动。
唐炙刚才跟着偷跑了出去,现在走了过来,见九炎落突然不动了,跟着看了过去,突然大笑:“爷就知道栖悦魅力无边,权书函那小老儿还不是手到擒来!不愧是栖悦。”顿时把瑞枫叶跑到脑后。
唐炙想过去,见九炎落还不动,捅捅他:“喂,你可不能得罪权少,告诉你,权书函这小子我都不敢惹,除了身份了得,能力更没的说!识相的就多巴结他,少不得你的好处。”尤其是你出宫分府后,最后一句唐炙没说:“走了,走了,后面堵住了。”
九炎落挪开脚步,看向唐炙,不明白唐炙什么意思,又有人要分栖悦姐姐,有什么值得笑的?
这些人每多一个,他就少一些。
权书函见唐炙等人过来,礼貌的起身让座。权书函是那种不与人来往则已,与人相交后便很好相处的人。
权书函看到九炎落对他颔首,少顷发生这种事肯定是没办法跟他道歉,于是做主把自己收藏的几幅名家字帖送给九炎落:“都是大家的随笔,你先看看,如果不喜欢,我再给你找。”
九炎落低着头轻点一下,他深知一份礼物是一份讨好,可他就要送出一部分悦姐姐,或者说,这些人根本是看在悦姐姐的面子上才愿意讨好他。
章栖悦见都挤在这里地方小,便起身告辞。
唐炙冲栖悦贼笑,小声道:“怎么样?这回是真上手了,胡老的真迹都舍得拿出来贿赂小落。”
“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
“我这是为了你好,让瑞大哥增加危机感。是不是十三。”
九炎落嘴角动了一下算是符合。
栖悦撇他一眼:“谬论。万静呢?赶紧去给她送些水去。”小姑娘正跟人讲刚才听到的话呢,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她仿佛掀起了宫廷楼阁中她飘然而飞的样子。
“让九炎落去。”唐炙大腿一伸,坐在了栖悦身边,吩咐九炎落:“你去。”
很随意的口气。
就是太随意了,让今天心思敏感的九炎落更加敏感,他是伴读,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他看清他的位置,别人对他在好,也只是悦姐姐的小跟班,没人真在乎他在悦姐姐身上的付出:“恩。”
九炎落这些天非常失落,唐炙包了悦姐姐所有的零食,权书函送所有珍奇古玩,仿佛除了他一无是处外,所有人都能让悦姐姐惊喜。
唐炙和权书函总能寻到好东西博她一叹,而他什么都没有。
这几天,悦姐姐来的很晚、很早就离开,他不敢问为什么,有次一个人闲着看天时候,听到权书函和唐炙在一起议论,说章栖悦在跟初慧殿交涉停课的事。
权书函仿佛很吃惊:“怎么就决定了,一点风声也没有,她不是还有几个月时间。”
唐炙满不在乎:“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能不来最好。”
“朱太傅学问很好,见解独到是太子师父,大周朝一代大儒,能在他名下听讲机会不多。”
“你以为栖悦能听懂多少。”唐炙叼着叶子不以为许:“让这种福气见鬼去吧。”他反正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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