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自己手里的钱不多,哪怕有赚钱的法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轻萍拿着笔在纸上无意识的写着需要花钱的款项,看着列出的一笔笔数字,暗自叹息了一声,她现在手里只有两百多块钱,等交了震旦大学的学费,就所剩无几,想干什么都不可能。对着数目不算小的数字缺口,陆轻萍轻叹一声,转动着眼珠,动着脑筋,从自身拥有的东西上想着赚钱的法子。
接下来的日子,陆轻萍在完成圣玛利亚女中教学任务,上完震旦大学的课程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她不仅接了不少外文补习课程,还带回一些外文资料进行翻译,每天回来的时间都很晚,匆匆忙忙用过晚饭后,就一头钻到房里,在书桌前忙个不停,灯每每至半夜才会熄,因此自从她穿过来好不容易养的那点肉没了,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瘦下来。
看着陆轻萍这副不顾身体的辛苦模样,冷太太在她周末给人补习,又拿着一大堆外文资料翻译时,拦住了想扎到书桌前的她,将她拉着椅子前坐下,伸手抚上陆轻萍的脸,语重心长的说:“轻萍,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自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么有什么困难,自然要一起承担。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瘦成骷髅一样,若是你妈妈还在,看了之后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不定怎么埋怨我没好好照顾你呢!好好的孩子在我手里变成了这样,你让我怎么和去了地下的你舅舅还有你妈妈交代?”
不等陆轻萍接话,冷太太叹了一口气说:“按道理说当初你既然是奔着我家来的,我这个做长辈的就有照看你的责任。只是我想着,你也这么大了,而且自从来到我家之后,你事事和我客气,所以我也就没好意思多管,任你自在行事。可是如今你都到了这个份上,怎么还和我这么客气?既然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你宁愿累死也不想向我开口吗?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行事,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
面对冷太太的指责,陆轻萍无话可说,惭愧的低下了头。看着陆轻萍羞愧的模样,冷太太从身上拿出一张存折和她的印章递给陆轻萍说:“诺,这里有张折子,里面存了八千块,你缺多少,尽管支取,回头把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为冷太太的大手笔而震惊,陆轻萍意外的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冷太太,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舅妈——”声音里满是感激。
“你也别和我推辞。”冷太太见陆轻萍不接,把存折和印章硬塞到她手上,说:“让你拿着就拿着,你也别和我客气,推来推去的可就伤感情了。虽然你喊我舅妈,但是我是把你当作另外一个女儿看的。如今作女儿的有难处,我这个当妈的有能力,自然要帮忙。你别看舅妈家这样,实际上舅妈手里还是有几个钱的,只是我们孤儿寡女的,不好露富,免得遭人惦记。这钱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尽管花去,别担心我这里,我这还有。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先当这钱是你和我借的,反正暂时我和秋儿也没什么大的花销,在银行存着也是存着,就当我拿出来给你救急,等你赚了钱再还给我也不迟。”
冷太太一番话入情入理,将陆轻萍的说辞都堵死了,陆轻萍还能说什么,而且此刻她也正是缺钱的时候,因此她也就没矫情,向冷太太道过谢后把手里的印章和存折收了起来。
其实冷太太借钱给陆轻萍,完全不必拿这么大一笔数目的折子给她,哪怕陆轻萍资金有缺口,但是她也用不了这么多,问清陆轻萍缺多少,直接借她多少就是了。冷太太之所以这么做,首先是因为,陆轻萍自从来到冷家,虽然没有交伙食费,但是肉蛋米菜一直没少买,水电费也被她抢着交掉,而且还给冷太太和冷清秋作了好几件衣服,甚至连韩妈都有一件。
陆轻萍如此行事固然是因为她不想被人说靠着冷家生活,但是本来冷太太让陆轻萍来家住了,是要冷家照顾她的,如今看来,岂不成了陆轻萍照顾她和冷清秋母子两个。本来应该照顾的人现在反过来,成了被人照顾,冷太太心里颇不是滋味。而且陆轻萍这样的行为,显得冷家很穷困似的,所以冷太太拿出这个折子给陆轻萍,向她展示冷家的财力,以此表明冷家并不算是很穷困,只是有钱不花而已。
再就是因为冷太太在帮陆轻萍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陆轻萍列的那张近期需要花费的单子。其实陆轻萍列的那张单子所需数目不是太大,满打满算一千块富富有余。陆轻萍之所以现在经济出现困难,就是因为她开的那家成衣店的租金太高,占用了她的绝大部分资产,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本。陆轻萍有点后悔,觉得如果不是她急急忙忙的开店,现在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急,再等一段时间开店,因此很是怨念的在单子下面写了好几次店面租金,并重重的花了好几道横线。
陆轻萍的铺子离位于西藏南路和延安南路交叉口,整个上海最吸引市民的正规娱乐场所,内设剧场、电影场、书场、杂耍台、中西餐馆,以游艺、杂耍和南北戏剧、曲艺为特色的上海大世界不远。而且从建在“中华第一街”南京路上,整个上海最高档、最大,号称“远东第一影院”的上海大光明影院走过来,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位置堪称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冷太太在陆轻萍开店的时候,曾经偷偷打听过那里的租金,高昂的租金吓了她一跳,因此她看到陆轻萍单子下面的租金的时候,无形中把陆轻萍所差的钱翻了倍。基于这两个理由,冷太太才拿了一张数额巨大的存折给她。
陆轻萍不知道冷太太把这张存单给她背后还有那么多的意思,只当冷太太是心疼她,因此向冷太太保证,把手里的这份活计忙完之后,就不这么拼了。她不能因为有了冷太太提供的资金,就把已经接下来的工作不做了,这是不负责任的,陆轻萍不是那种人。
虽然我为你工作,你付我工钱,彼此钱货两讫。按道理说,陆轻萍并不欠给她提供工作的外文馆什么,但是陆轻萍还是很感谢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因此她决定和以前一样,保质保量的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当初因为陆轻萍想要尽快筹到钱,所以接的都是价钱高时间短的急件。没办法,为了能够按时的完成工作,她不得不继续熬夜。
虽然前一天晚上工作到半夜,但是第二天,陆轻萍身上带着冷太太给她的存折,神采奕奕的去了圣玛利亚女中上班。虽然陆轻萍在圣玛利亚女中的工作不坐班,但是她在学校还有有办公桌的,她和教钢琴,负责唱诗班工作的密斯脱唐共用一间办公室。
密斯脱唐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虽然是个中国人,但是生活方式却偏向西式作风,日常说话用英语多过中文。看着密斯脱唐带着一丝迷醉的神情慢慢的啜饮着原汁原味的黑咖啡,陆轻萍满心不理解,对她来说,咖啡如果不加糖和牛奶,根本没法喝。她对茶也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很喜欢喝奶茶。
说到奶茶,陆轻萍眼睛一亮,想起了后世风靡大街小巷的珍珠奶茶。这个目前似乎在上海还没有出现,材料简单,在民国,都能找到,而且工艺并不复杂,自己在家曾经做过,哪怕是里面的珍珠,做起来虽然费工夫,但是也不难!陆轻萍在心里盘算半天,为了保险,又在纸上纸上计算了好几遍,越发觉得此事可行,本小利大,这绝对是个好的赚钱项目。
“密斯脱陆,我上次听你说你要找房子,不知道你要找什么样的?找到了没?”密斯脱唐翻阅着报纸,看着陆轻萍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没话找话的说。
“啊?”陆轻萍抬起头来,想到前几天聊天的时候,她曾经和密斯脱唐随口提过一句租的房子要到期了,因为觉得现在住的地方环境不好,所以想要换个地方住,没想到对象竟然会记得。“还没找到。我赚的不多,能满足我要求的房子实在是太难找了。密斯脱唐,你有什么好介绍没?”陆轻萍似假还真的抱怨了一句,反问过去。
密斯脱唐将报纸翻到另一版面,发着感慨:“这话说的不错,现在上海的房价一天比一天高,房租也随行就市,跟着上涨,想要租套便宜的房子实在是太难了。前些年政府还有点作为,知道建了一些平民住房来改善情况,但是这几年却没了动静。那帮子政客在参选前,说的天花乱坠,给百姓们许诺这个,许诺那个的,上了台却不见兑现,只知道拼命地往自己怀里捞钱,对百姓的苦难半点看不见,原来的许诺都成了空话。唉,政府的不作为造就了一帮脑满肠肥,只知道喝民血、刮民膏的蛀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有能力的人物上台,改善这一情况呀!”
陆轻萍笑笑,不肯接话。她来圣玛利亚女中上班的第一天就被校长傅德女士警告过,在学校,不管在哪个地方,在谁面前,都莫谈国事,只管埋头教学,免得招惹是非。虽然她对密斯脱唐的身份背景不是很清楚,但是能够读得起圣约翰大学,并从中毕业,从她精致的穿着,讲究的饮食上可以看出,密斯脱唐的身份背景绝对不简单,自己不同于她,所以这话她能说,自己不能说。
“对了,密斯脱陆,你打算在哪租房?是与人合租还是自家独居?”密斯脱唐见陆轻萍不接话,也没有继续抨击政府的意思,把话题又转了回来。虽然密斯脱唐家里有钱,但是她也不是不通世情,知道现在上海很多人租不起单独一栋楼,只好选择与人合租,因此问道。
陆轻萍想了想,说道:“能租在租界里最好,而且我想最好能独居,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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