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无语至极。</p>
摊上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父亲,她真是上辈子造了孽!</p>
她沉声:“您人也见了,生活费也给了,现在随我回家。”</p>
“这……”南广不舍地瞄向柳氏。</p>
柳氏抚着肚子,笑靥如花:“宝衣第一次来我们家,应该吃了饭再走,否则别人要说我们没有待客之道。老爷仁慈,知道我怀了一个月的身孕,特意给我买了很多贵重的滋补之物,已经吩咐婢女在厨房做了。你和胭儿去屋里看看书,很快就能吃上饭。”</p>
夏日黄昏,暖风穿堂。</p>
闹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南宝衣怔怔立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柳氏的话。</p>
她竟然……</p>
怀了身孕?</p>
光影交错,她看着春风满面的父亲,有种如梦似幻之感。</p>
上一世,柳氏并没有再怀上孩子。</p>
想来,又是因为她重生而导致的偏差。</p>
她闭了闭眼,淡淡道:“吃饭就不必了。既然柳姨怀了孩子,父亲还是好生照料着吧。告辞。”</p>
然而南广早已没有心思听她说话。</p>
他像大狗般蹲在柳氏的脚边,耳朵贴着她尚还扁平的肚子,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小梦啊,我好像听见了宝宝在说话。”</p>
柳氏跟着笑:“才一个月大,怎么会说话呢?”</p>
“我听得清清楚楚,他喊我爹爹哩!”</p>
南胭抱着绣绷坐到旁边,抿嘴笑道:“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您可以提前想几个好名字。”</p>
榴花谢尽。</p>
南宝衣仍旧站在原地,静静听他们讨论哪个名字吉利。</p>
明明与父亲只隔着一丈远,她却觉得好像隔着长长的山水。</p>
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而她只是个外人。</p>
她讥笑南胭住的地方破旧肮脏,可是她在这破旧肮脏的小宅院里,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p>
她的父亲,终将成为别人的父亲。</p>
她幼时曾被父亲架在肩膀上骑大马,可是,父亲也终将把别的孩子抱在肩上,由着他拽他的发髻,由着他撒娇打闹。</p>
他还会去什锦记买糖盒,却再也不是为她而去。</p>
南宝衣脊背挺直。</p>
她如同锦官城最端庄得体的仕女,朝南广屈膝行了一礼,落落大方地走出小宅院。</p>
却在踏出门槛的刹那,泪如泉涌。</p>
车厢里,寒烟凉含笑举杯,“一醉解千愁,南娇娇,你我走一杯?”</p>
南宝衣哽咽:“你今日引我来,掌掴南胭是假,真正想告诉我的,是柳小梦的身孕吧?”</p>
寒烟凉不置可否。</p>
“寒老板阴险狡诈,柳小梦和我父亲害玉楼春倒闭,你就要借我的手,害柳小梦出事。可惜,我并不是能狠心到对胎儿下毒手的女子,恐怕要让寒老板失望了。”</p>
寒烟凉转了转青瓷酒盏。</p>
她睨向南宝衣。</p>
十二岁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伤心得要命,却还是保持着她的初心。</p>
这样的小姑娘,挺好的。</p>
她哂笑:“取柳小梦的命,对我而言易如反掌。只是她那条贱命,还不值得弄脏我的刀。”</p>
南宝衣迟疑。</p>
难道,寒烟凉真的是为了她好,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p>
半晌,她腼腆道:“谢谢。”</p>
寒烟凉傲娇地别过脸:“谢我干什么,我不过是喜欢看热闹罢了。”</p>
南宝衣擦干净眼泪,“经此一事,我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想要强大,就得知己知彼。寒老板,仅凭话剧,赚不到咱们想要的泼天富贵,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