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内外温差逐渐变得一样,艳丽的非洲菊上缓缓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绒。
筱筱,喜欢这个礼物吗?费明珏无声的询问。凤目幽幽,含着淡淡的思念。
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暖色系的非洲菊遇上冷色系的雪花原来可以这么美,美的脱俗,美的惊艳,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拢了拢睡衣的领口,席地而坐,开了地暖的地面并不冰反而温温的,将纸箱搁在面前,温柔的抚摸着里面的物品。
“给最爱的费先生,今天是大雪节气,我在台南依旧穿着薄衫,为了可以想象冬天的感觉,我站在开着门的冰箱前,左手一支小雪生,右手一支棒棒冰。然而只体会到了秋天的凉爽。”随意抽了一张信笺,缓缓的念叨。
筱筱,花城下雪了,看见了吗?很冷。冷到这些非洲菊冻上一夜就会死。
鹅毛般的大雪是你在台南从没有见过的。大团大团的,像鹅毛像柳絮又像是蒲公英。
整个世界静的只听见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却异常的让人觉得安心,好像时间在这一刻都停止了。
你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在花城下雪的午后或者夜晚,剪两支非洲菊插瓶,再捧着一杯清茶,披着一件夹袄,悠闲地谈着人生趣事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
只可惜,雪来了,你走了。
纸箱的物品被一件一件的取出,费明珏细细抚摸着,每一件物品不用看日期他都知道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哪个地方,他寄出的或者是收到的,留下的或者拾取的。
尘封的记忆在此刻被起底。没有预想中的痛彻心扉,却不由的让人想落泪。为逝去的美好,为活着的幸福。为被时间冲淡的那些曾经伤筋动骨的经历。
“叮铃。”书页中掉出两把钥匙,伸手捡起,却在捡起的一瞬,已经腐蚀的钥匙扣断裂,怔怔的看着手中小巧玲珑的钥匙。
这是......他和筱筱在法国爱情锁桥上扣上的同心锁的钥匙。
同心同心,永结同心。本该抛至河底的钥匙因为筱筱想要留作纪念,就带了回来。
15年,爱情锁桥将被清理的消息传出,他发疯似的在家里找钥匙,找了整整一天,每个角落都翻了,独独漏了这个纸箱,不是漏!是情怯。
他害怕打开这个纸箱后,会被被那些曾经的美好给逼疯。却没曾想这两把钥匙就在书页里。
如今爱情锁已经被清理,他和筱筱的那一把花落何处已经无从追寻。伸手捡起另一把钥匙,握在掌心,其实就算当初找到了钥匙,又如何能找到当初的那把锁?
找钥匙的举动只不过是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无处发泄的自欺欺人而已。
“簌簌。”一阵轻微的雪落声,几许细雪飘在了他的身上,抬头看去,原是倾斜的花盘接不住越来越厚的雪,花头微微摇摆,便滑落了大半的积雪。
夜,越来越冷。花房里的雪水渐渐成冰,灯光下亮晶晶的有些刺眼,灵巧的花头,也失去了摇摆了热情,承受着生命之重。
伸手轻触花杆,原本的柔韧和弹性被冷硬和易脆取代,轻轻一折,花头便掉了下来。
筱筱,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看非洲菊,今夜过后,我这十年的守候也将随着这些死亡的非洲菊而画下一个句号。
我……爱上了一个自认为永远都不会爱上的人,你……会怨我吗?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落雪,吹的纸箱外的旧物呼啦作响,四处飘落,费明珏连忙起身,将飘散的信笺拣回,凤目看着狂舞的飞雪,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你还是怨我的。静静的站在花房门口,感受着割人皮肉的寒风,如果这是筱筱的怒火,他愿意承受。
寒风来的快走的也快,顷刻间只余微风,费明珏叹息,将信笺放入纸箱,目光触及所写内容,凤目犯着赤红。
我爱费先生,但费先生爱的不是我,只是喜欢我,爱和喜欢是两回事。
我明白,费先生不明白。
我欢喜着费先生的欢喜,悲伤着费先生的悲伤。忧愁着费先生的忧愁。
而费先生则喜欢我的所有阳光的一面。
我藏好了自己的阴暗小心翼翼的留在了费先生身边,只因为我爱他想独占他而已。
世人都说爱不是一味的占有,而是我心里有你,看着你幸福我也会很幸福。
我认同这句话但我不会去提醒费先生爱是什么?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我也甘之如饴。
我没有这么伟大,因为此刻的费先生没有爱上别人,我贪婪的享受这独一份喜欢。
但如果有一天我先费先生而去,希望费先生不要记得我。
记住一个不爱的人很痛苦。
人生短短几十年,如果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那么他的人生是残缺的。
如果费先生有一天爱上了别人,我会衷心的祝福他。
费生,吾爱。
筱筱随记。
花房里的非洲菊轻轻摇曳着,绽放着最后的美。
费明珏捏着鼻子,红了眼眶。
如果没有出事,十年后的今天,即使当初是筱筱口中的喜欢也早已在生活中变成了爱。傻丫头!日久生情不是吗?
即使出事,这十年支撑他创业、打拼、生活的依然是筱筱口中的喜欢。午夜梦回,总能想起曾经的点滴,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觉岂止是喜欢?
只是这醒悟的爱和这场雪一样,来得太迟。
收好信笺,合上纸箱,贴上封条。这一次他不会再打开。
再见,筱筱。
再见,非洲菊。
再见,曾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