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场又消了下去。本来以为哥比你们这些小屁孩子先参加工作一年,怎么也比你们强,听了叶芦伟的方案再对比自己肚子里的那点主意,心头不免更加沮丧,跟学霸一比,原来自己其实真的渣都不是啊。
多了一个股东,叶芦伟感觉这生意至少可以做五年以上,带来至少好几百万的收益。做为一个前高级忽悠咨询人士,叶芦伟最喜欢的就是强大的合作方,因为只有强大的合作方,才有勇气和实力接受看上去风险高到离谱的咨询方案,并且也能接受方案失败的结果。
一些中小委托方,前怕狼后怕虎,即没有勇气开拓高风险项目,又想保底留住最小收益,万一项目失控,还会埋怨咨询公司方案不给力,甚至找咨询公司索赔什么的都有。
遇到这种委托是最恼火的,你不接它的委托吧,它会说你看不起中小项目,在不大不小的圈子里影响别人对你的判断。
接下吧,一个方案被它改得面目全非,大部分方案最后成了委托方自己的意思,然后委托咨询人给改改错别字。这样的方案其实它自己都能出,找个咨询公司盖章只不过想让别人来赞同它的方案,让它多一点信心。
实际上这种需要别人给信心的方案,可想而知有多少价值。要么不痛不痒有没有方案都是一样,要么就是个跛脚短腿的应急方案,总之是没有什么价值。
引入战略股东杜一闷,何二流当面没有发表意见。他现在这个境界那点寸长的眼光中,杜一闷这种“未来的国家干部”,天生就是他的对头,怎么可能猫跟老鼠同桌分食啊。叶芦伟知道何二流想什么,暂时也没管。
何二流这人历史证明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前一世叶芦伟业余时间帮着他打理重要合同和重要项目的组建方案,两人合作非常轻松愉快,完全可以当作朋友加商务合作伙伴的典范,去公共关系学院上书。
两人相处的秘诀各不相同,却非常互补。何二流用人不疑,大气豪爽。叶芦伟精明灵活,却决不贪财。两人合作的项目前前后后四五个,虽有瑕疵却无遗憾。这一世叶芦伟相信何二流只会更相信他的判断。
众人一翻收拾,天黑前散伙收场,各回各家。叶芦伟回何二流家吃罢晚饭,跟何妈妈打了声招呼,拉上何二流又去街上税务所找杜一闷。
这年代街上有了一家迪斯科舞厅,虽然去跳舞的真心不是什么好孩子,但社会已经在开放,大家慢慢学着容忍各种奇葩的存在,所以也不算怎么违和。
何二流这个时候一上街,还在街上晃荡的基本上都是他的朋友,一路抽着别人的各式香烟到了繁华地段的税务所。
杜一闷早在税务所大门口蹲着等,这货回去应该又仔细想了这个生意的收益,态度比下午的时候还要谦恭。他现在的临时工工资最多不超过八十元,加上在猪肉摊上混点吃食,怎么也上不了一百五十块。
从这个角度看,叶建国把叶芦伟弄到国营大企业是对的,叶芦伟记得上一世上班第一个月工资加奖金就有一百五十块多一点,加上过年过节发点,其它实物发点,月均收入大约有个一百七八十块,在现在这个时间段,起码可以笑傲好多公务员了。
叶芦伟来税务所是打电话的。这年代的电话除了邮电局,就只有这种“国家单位”才可能有。也许更高层次的私人家里有,不过在龙光镇,叶芦伟保证没有任何人家里有电话。
一共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打给在渝洲某军工厂工作的二舅,叶芦伟三个舅舅中大舅其实是妈妈的堂哥,二舅和幺舅才是亲舅。二舅某技工学校毕业,未来是国内第一代智能加工中心的操作工程师,现在在干嘛真心不知道。
还好满红玉有二舅厂里的电话,电话打通,就听那边高音喇叭狂呼“某某某,你家打来长途电话,来值班室接。”
至少五分钟后,才在听筒里传来二舅气喘如牛的声音。待听得是自己的天才侄儿打来的要他帮忙做生意的事后,扯起渝洲方言不分辈份姓氏的就是一阵暴诀。
叶芦伟早有心里准备,把听筒放在桌子上等二舅骂完。才小心地说让他帮忙问下朝天门码头附近有没有光东人在收购蚕茧,什么价格,最好要个联系方式等等。
那个年代,如果打来电话或者发来电报,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胆小的未接电话前就开哭的都多。特别是家里有人在煤矿等井下工作的,只要来电话,80%以上不死都是个重伤。所以也怪不得二舅接到电话后一阵狂怒。
等二舅平静下来,又仔细问了怎么收货,怎么运输,约了明天晚上7点联系才挂了电话。完全没有什么打电话问问家姐身体如何,侄儿侄女学习怎样这类事情。那时候打电话就是说事,说完挂机,哪里有后世的什么前言后语电话礼仪哟。
第二个电话打给的叶芦伟初中一个同学家,这个同学现在住在县城里,她家是县上少有的几家有电话的人家之一。而且她家的电话也不用找谁要,他上一世记得。就是不知道现在她家的电话升位没有。
打这个电话并不是想联系这位可能还要复读高中的女同学,而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县丝绸厂的技术员。现在没有网络更没有度娘,叶芦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位后来很讨厌他的阿姨。
去掉了电话前面的两位数,叶芦伟顺利打通了电话,很讨厌他的阿姨现在还不太认识他,所以也谈不上讨厌。
听说女儿的同学的朋友要在光东做一个小型的家庭式烘茧作坊,第一感觉就是这小子想搞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脚。不过阿姨还是耐心地讲解了怎么制造一个简单的烘蒸锅或者暖房来处理活着的蚕茧,让它生生地死在茧子里不要化蝶而出。
前导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叶芦伟连夜跟何二流把收缴来的蜂窝煤炉子架起,用家里就有的竹子在打扫好的房间里把架子分层搭好。这些活对两个从农村长大的男孩子还说就是个渣。前一世叶芦伟和老何去钓鱼,一时心血来潮,开车上百公里去砍人家的慈竹来编笆篓装鱼的事都干过。
第二天一早,何二流八大金刚出动,堵住各大路口强买人家一大早送来的蚕茧。由于启动资金不够,叶芦伟一不做二不休,拉上杜一闷骑上自行车到各收购点巡逻背书。实在不相信杜一闷长相的,就出示工作证给他看。
连骗带哄加威胁,八大金刚靠开白条一上午收到共近两吨蚕茧,价格只比茧站高一元钱,折算成比例不到10%。这是最好的时代!
叶芦伟等人的行为,放在二十一世纪,说是拦路抢劫也不为过。但这个时代这些人一旦搞明白了你是哪家的娃,你家里大人是做什么的,当真是可以借钱借米的。更不要说当场开了个白条,白条上盖了个杜一闷的私章。这是最好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人还把碧脸当回事,食言而肥这种事,说起来都羞死八辈祖宗。包括何二流的八大金刚,在稍正式的场合说下的话,那是死也要守信重诺的。
那些不用排队的乡亲,拿着张用复写纸写的“蓝条”,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只等“下场”来老地方换钱。这是最好的时代!(下场就是下一次赶场的意思,北方可能叫赶集。)
这个时代的茧站也是打白条收茧子的,甚至可能要到快过年的时候,才会通知去茧站凭条领钱,每年都有把条子搞掉了领不到钱,在茧站哭得死去活来的。
相比茧站的霸道白条,叶芦伟设计的三天后来领钱,已经太对得起父老乡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