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倒是会想些歪门邪道。”杨秀没好气地笑了笑,“也罢,我托人带信给高公子。只是真想见也就这两日了,月尾便是殿试,还是别让他太分心的好。”
“嗯,那是当然,我已经够拖累他,断不能再毁他前程。”静善重新用夹纱被盖上了伤痕累累的双足,略显愧色地道:“在你府中相见到底还是让你担了风险,我这心里也……”
“我也不只是为你。”杨秀不等说完便道:“他……想见你也不是一两日了,此番也是成全了他。”
静善低头看着衣领上绣地繁琐的海棠花,默默地回味着这句成全,一时倒有些失神。
“殿试……他可有把握?”
“我不懂这些,相见时你当面问不就成了?”
“我怕……”静善紧了紧喉咙,“我怕真见了面,倒不知从何处说起了。”
杨秀自是懂这话中之意。一别两年,从越州再到钱塘,一个在宫里刀口舔血,一个在宫外娶亲纳妾,再见时,想问想听的又何止千言万语能应对?
忽得,门外一阵叠指扣门声,将屋内相对无言的二人唬得一惊。
“公主!”净荷声音里的惊慌可是比日月同天还要稀罕,“清瑶殿出事了!您快去瞧瞧吧,大长公主这会儿怕已到了!”
杨秀忙拉了净荷进屋,让她仔细道清原委。竟是清瑶殿的人亲自来报,说是皇上正在前朝与大臣议事不敢惊扰只得来找两位长公主讨主意。
“到底何事如此惊慌?”
“襄嫔……襄嫔小月了!”
什么!静善和杨秀面面相觑都像是听了什么怪语诞谈。从未听闻襄嫔有喜,现下何来小月一说?
净荷也不知其中究竟,只看清瑶殿派来报信儿的丫头哭得可怜便也跟着着了急,毕竟后宫多年无子,好容易有了点血脉竟糊里糊涂地掉了,如何让人不扼腕?
此事没头没脑地就像一声平地雷,后宫原本只能算是暗流涌动,可如今这样一炸,不知又要翻起什么风波。赣南暴动刚起,入秋后金兵又是草长马肥,内忧外患之下赵构原已是忙得连着五日不出乾元殿,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后宫再有人兴风作浪那……
静善沉思的功夫杨秀早已问清了来龙去脉,也知清瑶殿早请了御医诊治,襄嫔并无性命之忧。说是来请两位长公主做主怕不过是想闹得大些博个怜惜,不让这苦命的孩子白白没了。
无碍性命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静善初时的惊诧既没了,也就无意当即赶赴清瑶殿,只交代净荷好生安抚来人,自己收拾停当后自会去探望。
那边净荷刚去,杨秀的眉头便又锁了起来。这里刚说如何躲过宫里妇人如何不叫人发现静善足下有异,竟无端端地出了这么一档子怪事。静善说什么都是要去的,一来襄嫔位分已不算低,那个没了的孩子又是这么多年后宫里头一份儿,于情于理她这个独得盛宠长公主也该去探望劝慰一番,毕竟后宫里,谁说面子上的事不是生死大事……
“唉。”静善这声叹大抵只是为着脚上的旧伤又要添新彩,“鞋子在床下,还要麻烦秀姑娘了。”
杨秀会意忙蹲下身寻出鞋小心地服侍她穿上,红缎子鞋面好就好在不显血色。
“你这……能走吗?”
“咬牙挺过去便是。出了这门,你记着,我便是好端端的齐全人,连净荷也不能让她看出半点端倪。”
“也就是皇上这几日为着赣南动乱的事无暇进后宫,他若知你受这样的苦……”
“那我李静善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杨秀猛地一怔。是啊,皇上纵是千般恩宠,也都是给御妹长公主的,而不是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女贼李静善。她看着静善的双足实实地踩在地上,脸上隐忍的与决然的眼神竟凑成几分奇异的动人之色,忽然之间,杨秀似乎明白了她与高世荣之间这种若隐若现却似金坚的依恋——一些话、一些事,只有他能听她倾诉。
“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