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乍现时,那层绿光结网,终于显露全貌,遮天蔽地,最终丝丝缕缕,尽数缠绕在谢瑢身上,将他颈项、手足牢牢捆缚,并有若活物般,缓缓汲取血肉精气。
如今悬壶刺破那邪阵一角,纠缠力度顿时减弱,赤红光芒急速蔓延,映照半边天际,眼见得就要将幽绿光罩吞噬殆尽。
元真人怒道:“那厮要破阵,吕马童,你还等什么!”他猛地盖上木盒,不过是木盒碰撞,清脆磕碰声却响彻庭院,令闻者惊心动魄,近处的几名侍卫更是受不住那无形迫力,两耳流血,倒地昏迷。
木盒合上的磕碰声传来时,陆升只觉手中悬壶被反弹之力猛烈向外一震,震得五指发麻,险些脱手飞出地面。他单膝跪地,两手牢牢抓住剑柄,发力再度狠狠往地下一刺,悬壶坚固无比,又再度刺穿不知什么物事。
绿光愈暗,红光愈盛,仿佛拉锯战一般,那妖道又连连烧了数张符纸,属下道童手持灵剑线香,急急奔走四处,再度将小院团团围起来。
那黑甲将军终于扬手,森然道:“本将念你修行不易,好心放你一条生路,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本将成全你,放箭!”
一声令下,火箭如雨,纷纷落下。
陆升孤零零半跪庭院之中,四周无遮无挡,唯一的武器倒插入石板之中,退不得、躲不了、挡不住,竟是毫无半点对抗的措施。
然而一轮箭雨完毕,烟火飘渺,却连一支也不曾射中。裹着火油布条的箭矢就落在距离陆升半步之遥处烈烈燃烧,更衬得他一身红衣艳丽无比,仿佛开至荼蘼、纵情燃烧的红花木棉,轰烈在枝头,灼灼刺眼。
众侍卫或是瞄准房顶,或是朝着地面,竟无一人对准陆升放箭。
那黑甲将军冷哼道:“一群废物,退下!无头卫何在?”
王府侍卫俱被驱赶退去,一列黑甲卫士无声无息出现在陆升眼前,人人皆同那黑甲将军一般,身披厚甲、头戴铁盔,面容尽皆隐藏在护面之下,倒果真有几分“无头”的诡异迹象。
这列军士却同王府侍卫截然不同,吕将军一声令下,便举起黑黝黝的长弓,幽蓝箭头整齐划一,瞄准了陆升所在。
陆升大难临头,又转瞬死里逃生,一颗心忽上忽下,到了如今反倒有了几分视死如归的念头,只望着密密麻麻的箭簇,自嘲低笑起来,“总算不用死成个火刺猬……我若葬身此处,只愿能换谢瑢逃生出去。”
吕将军又再喝道:“放箭!”
刹那间,红光骤然一收一放,将绿网冲得粉碎,射向陆升的羽箭眨眼间烧成了黑灰,被立在陆升身后的谢瑢袍袖一挥,连黑灰也不曾沾到他半点,就翻卷散开,不知踪影了。
不知是谁在暗中喊了一声“好!”,混在噼啪作响的烧灼声里,辨不清方位。
楚豫王显然也听见了,怒道:“什么人竟生了反心,给我找出来!”
众侍卫面面相觑,却不敢作声,只在心里腹诽那同袍不懂掩饰,又或是心绪激荡,难以自制。
总而言之见得美人得救,众人却是乐见其成的。
陆升也是一脸恍惚,他连续两次被箭雨包围,却又接连两次安然无恙,心绪大起大落,察觉那人距离自己身后近在咫尺,不禁颤声道:“谢瑢,谢瑢,你无事了。”
谢瑢脱了被扯得零落的外裳,仅着一袭质地轻软的素白锦道袍,白底上以银线绣着八宝章纹、云纹与上古虬蛟,火光一照,顿时云蒸雾霭,那虬蛟犹如在云中穿行出没,活灵活现,更衬得这贵公子谪仙一般,风仪无双。
他手中提着色如黑墨、非金非石的短剑,虽然仍旧面无血色,颈项、手腕、脚踝仍残留被那道人偷袭绞杀的血痕,却只以长袖一掩,泰然自若道:“无事了,你好生握着悬壶,莫让它逃了。”
陆升大惊失色,“果然刺中了……妖怪?”
陆功曹天不怕地不怕,枪戟如林、死到临头也未曾令他退缩半分,唯独头疼怪力乱神,如今得知剑下刺着个怪物,不觉手腕都有些发抖。
谢瑢道:“不是妖怪……抓好。”
他陡然抬手,一道银纹脱离袖口,风驰电掣穿过人群,那银色绳索虽然被云烨扯为两段,如今又完好如初,团团捆缚在元真人手捧的木盒外。
陆升顿觉剑下震动愈发剧烈,好似一尾巨大的活鱼要挣脱,他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再度两手握剑,狠狠往下猛扎,将那不知真身之物牢牢钉在剑下。
谢瑢方才道:“上古曾有旁门左道,名曰’夺命’。”
这二字甫一出口,顿时小院上空妖风大作,吹得窗棱木门上的火焰愈发烧得猛烈,陆升离得丈余开外,也察觉热风扑来,焦灼烟尘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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