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父母健在,再不回家乡尽孝就晚了。
每天片刻的清静中,一个人坐着,能得到年轻时得不到的乐趣,
“道古现在在做什么?”一个人的沈嘉谋想着。
老家,沈侃在忙着安排车辆,四婶特意叫人给他送来一件新衣服,要他换上,沈侃不肯穿,说:“我这衣服是新年才做的,还很干净。”
沈象道换了新衣服,难得随父亲出门,欢喜的逢人便打招呼。
整个学堂就好像春游似的,沈嘉谟和潜斋先生带领一群弟子上了马车、牛车、平板驴车,大家欢声笑语的往杭州城而去。
走在最后面的两架马车里,头前的一辆坐着沈沛文、沈雨琴、王春芳、吴紫仙四位姑娘。
将近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位于杭州南门往东的庙会,远远望去到处是黑鸦鸦的人头,周围七八里地都是人,各座山门内烟火缭绕,白塔耸立。
好多梨园戏班子在此搭建了彩台,台上舞刀弄枪,台下锣鼓阵阵好不热闹。酒肆前的招牌上画着吕洞宾醉扶柳树精,门上还写着四个大字“现沽不赊”;药铺的招牌上则画着孙思邈孙真人针灸一头病虎,门上也有四个大字“贫不计利”。
“太热闹了,不怪人人爱来。”沈侃笑道。
确实是非常热闹,饭馆里的跑堂伙计抹布不离肩头,茶馆里的茶博士摇着羽扇守着火炉,走软索的艺人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卖马解的蒙古人在马上表演各种技巧,弄百戏的在卖弄戏法,说书人在讲张天师降妖的故事。
庙会上还有贩卖骡马的市场,累得一个个经纪口吐白沫;吹糖和糖饼的手艺人,见到带孩子的行人,便自夸自家的食物香甜可口;卖首饰的妇人逢妇女就说减价。
虔诚的老婆婆,拿着檀香喃喃自语,满口阿弥陀佛,几个流里流气的浪子,则跟在她家媳妇女儿的身后,仗着人多拥挤,偷偷的挨挨挤挤。
车队停在庙会之外,潜斋先生四处看了看,说道:“人太多了,咱们就在这附近随便走走,不要去里面了。”
于是学生们一个个兴奋的下了车,忽然一个人走过来,向沈嘉绩施礼,低声说道:“叔叔今日来闲走么?”
“是闲来无事走走。”沈嘉绩说道。
潜斋先生便问道:“这位是谁?”
沈嘉绩说道:“是耘农的侄儿。”
“好像见过。”潜斋先生冲那人点头,“你来会上做什么?”
“来买点东西。”常洛似乎看到了吴淞,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潜斋先生问道:“你买了不曾?”
“买了,买了。”常洛低下头,“我要回去了,本来二位叔伯在此,应该服侍,可是……”
“既然有事,那就回去吧。”潜斋先生笑道。
这边陪着姐姐的吴淞没看到他,还在和沈侃争辩,“人活着就是为了谋生么?如果没有职业就不能活下去吗?难道沈兄忘了桃花源?”
沈侃说道:“就是为了谋生才找职业呀?桃花源里不也是有农夫,有猎人,有先生。”
吴淞说道:“可是我为何看到,好似人们是为了找营生才生活的,忙忙碌碌。”
沈侃笑道:“想活着,就得有营生,想有营生,先得找个职业。”
“那我们的营生是读书。”
“读书可不算是营生,可以说是事业。”
“可是读书也是为了活下去,温饱后才能谈事业。”
“呵!你最近有些得道的迹象!竟玩起哲学了。没错,我们就是因为要吃饭,所以才读书的。”
“哲学?”吴淞一愣,“然如若读书不成,那生活岂不是?”
这个问题沈侃早已想过无数次了,当即说道:“读书不成,总得要想办法解决生活,种田,从商乃至当兵,反正职业不分贵贱,能自食其力就是好样的。”
“那么说,沈兄不赞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喽?”
“那倒不是,每个人都应该读书,因为各行各业都离不开知识。但我所指的读书,绝对不是一味四书五经,我更厌恶死板的八股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