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二茶并着福妈妈一道退到门外,福妈妈一出来就拢紧了眉头,一张脸上沟壑丛生:“这是怎么的……”
青茶垂着脑袋,没奈何地伸手指向小院一侧,福妈妈心领神会,不由得叹道:“太太嫁过来两年多了,每个月都要与爷吵上几回,都是性子硬的,哪个又肯服软,这日子且还有得磨合哩。你们好好侍候着,我去看看白茶她们几个查得怎么样了。”
见福妈妈转身离开,红茶良久良久也是一声长叹:“青茶姐,太太那本书看了四五天了都没翻一页,太太这回看来是真的气坏了。”
“太太自有太太的思量,满府莺莺燕燕,太太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太太在家做闺女的时候便是个目下无尘的,咱们老爷疼着她,竟连个通房都没有,如今嫁过来却要忍耐四房小妾,太太能做到现在这样已是不易了。”青茶说完拢拢衣袖,心底却也免不得替自家太太不值。
太太出身士族阀门,又是沈观潮唯一的爱女,自然心气高一些,左挑右选言道只求人品不求家世,最终沈观潮替爱女选了相对王孙公子士族阀门相差甚远的河阳知府长子顾凛川。但顾凛川从一开始就是奔沈家世代书香,为官者众,在朝中人脉甚广。
因此,顾凛川在沈观潮面前真正是温文君子,再兼之才学出众,沈观潮很快便透露出有意把独女相托的意思,顾凛川本来只想走走沈观潮的门路,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当即,顾凛川大喜过望,连忙拜倒在地,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出倒。
嫁过来第二年,顾凛川就把原本赶到庄子上的四个通房接了回来,又哄着沈端言把四个通房都抬成了妾,这便有了一妻四妾的后院阵容。原本顾凛川对沈端言倒也过几天好日子,只是后来越来越不济,待到那四个妾室回府后,变化就越来越大。沈端言是高门淑女,那后院那四个各有千秋的妾在情趣上自然要差许多,加上时不时干涉顾凛川的公事私事,顾凛川自然没再给过好脸色。
其实,最让顾凛川受不了的是沈端言无时不刻不在摆着她的世家贵女姿态,更要命的是,沈端言不仅仅是摆姿态,言语上还不饶人:“你是要仰我沈家鼻息过日子的,这般不给我作脸,回去我便告诉父亲你是怎么样个货色。我是沈氏女,不怕跟你扯开来说,最大不过是和离,你当我和离了就似是寻常人家女子般嫁个破落户,你错了顾凛川,离了你我再嫁哪家王孙公子,他们都得给我捧着!”
顾凛川出身摆在那,为出人头地他处处走门路,没少卑躬屈膝看人脸色,沈端言一刺激他他就发作了。于是接着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再没有停歇过。福妈妈和六盏茶都劝过,可沈端言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她不懂得什么叫低头,她只知道自己面对谁都可以高高在上一脸倨傲。
上一回吵却是半个多月前的事儿了,为什么吵,怎么吵的福妈妈和六盏茶都不知道,也不敢去听。只知道顾凛川后来再也没踏足澄园一步,还免了四个妾的日常问安,等同是变相地把沈端言给软禁了,沈端言经这一架不但沉默寡言下来,连那争强好胜的狂傲脾气似乎都收敛了起来。
丫头们只盼着太太能一直这样稳下去才好,太太也不能和爷吵一世不过日子吧。
“唉,这日子有什么奔头,有什么可过的。那么一个渣男,还活过来死过去的,真是个傻子呀!”穿越版沈端言捧着那本好几天都没翻过一页的书,一点一滴归拢着属于土著正主的一切并梳理清楚,直到昨天沈端言才弄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总算是不用当睁眼瞎了。
越归拢记忆,沈端言就越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为了荣华富贵娶了高门女,却又反过来嫌高门女碍心碍眼碍事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为求荣华富贵点头的那一刻,他顾凛川就只能随这一切,因为这是他选的。
替土著正主翻个白眼,沈端言替人家不值,挑来挑去嫁这么个货色,老话说得没错——摸来摸去摸到一把烂牌,掉张能和牌的是小相公,这顾凛川却是个多拿了张不能和牌的大相公。
这和缺心眼可爱,心眼多可恨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