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暴风雨

申请，就不会出尔反尔。”王雅格变得异乎寻常地冷静。一场又一场大型演出任务总是频频不断压下来，一本接一本展示素质教育成果的画册要她编辑，政绩赫然的谢校长在台上领奖的时候，何曾想过她的小命真的快吃不消了。

    暴风雨还能猛烈到什么程度呢？要来的通通都来吧！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申请辞职还提出补助申请，他们先批准你辞职，你跟公办单位就完全没有关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申请补助呢？”谢校长阴笑着。

    “我是同时申请，不是先辞职后要补助，假如上级部门一定要理解成先辞职后申请补助，那就随便他们。”王雅格斩钉截铁地说。

    她已经无心理会这些事，哪怕是官官相护，哪怕是遭受到史上最不公平的待遇，她都笑着接受。何况，她开了先河，耍赖装病不上班的先河，厚颜无耻申请补助的先河。

    “不可理喻！”谢校长恼怒地喊。

    “真是抱歉，请不要生气。”王雅格微笑着说，心里的疼痛却更加剧烈。

    挂了电话，王雅格按住胸口，蹲在地上。

    孤单，无助，迷茫，黑压压一大片向她扑来。

    她回到厨房，收起所有食材，只简单地做了碗鸡蛋面。

    食而无味，她一根一根撩拨着面条。

    钱！我需要钱！她眼前闪过王琛瑞舍不得花钱的情景，一幕又一幕。

    泪光在她的眼里闪动。

    她一把推开碗，疾步走进卧室，抓起手机。“您好！高经理，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下周就可以到贵公司上班。”她决定先在华米饰品公司落脚。

    刚挂了电话，梦蝶公司杨经理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王小姐，你好！我们老板看了你的简历，觉得你非常合适，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上班呢？”

    王雅格心中一愣。梦蝶公司的环境和开出的薪酬条件更佳，可是推广那些产品真的犹如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办呢？

    “谢谢你，杨经理。我回来后考虑再三，觉得上班需要转车还是太浪费时间了。”不到两秒钟，王雅格迅速反应过来，直觉指挥她作此抉择。

    “哦，我们老板真的非常希望你过来上班呢，请你再好好考虑，或者薪酬和福利方面还可以再谈谈。”杨经理一扫上午的傲气。

    “真的非常抱歉，替我谢谢老板！”

    杨经理再三恳请她应聘，最后终于失望地挂了电话。

    王雅格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要去上班了，不管怎样，先尝试一下，或许在新工作中可以发现新的方向。加油！

    她握着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点出高易惟的手机号码，却没有按下通话键。祝你幸福！既然你早已选择陪在别人身边，我也不会再沉沦在一份错位的感情里继续痛苦迷惘，我一定会幸福的！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光辉岁月！

    说好要放弃的她，又怎么真的舍得了他呢？即使千万遍发誓说要忘记，高易惟还是一秒接一秒地在她的脑海浮现，结果她又一夜无眠。

    自从王雅格发出那个信息，高易惟一直安静得出奇，他连发个短信哄哄她都没有。

    他大概是忙着跑市场，跑业务，对，大概就是这样的。虽然王雅格横下心来，暗暗发誓不再想他，不再期待他的宠溺，可还是无奈地等待着他的消息，王雅格为杳无音讯的他找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

    第二天午后，王雅格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把自己吓了一跳。在上班之前，她要去他生活的小区看看，要一个阳台、一个阳台地寻找，她要找出他的家，然后再好好地同他们的过去告别。

    她记得，他告诉过陈文惠，他住在德唐花园，他也曾告诉王雅格，他曾带孩子在楼下坐音乐车。

    当她主意已定的时候，正好站在公车站牌前。该坐283还是b3呢？高易惟曾从这里坐283路车过去，可是，b3路车好像也可以到达那边。

    王雅格用手机细细查了查公车路线，最后既没有选择283，也没有选择b3，而是搭乘地铁到科韵路站，再转547路公车。

    一路上，王雅格的心被捆绑着，无法动弹。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虽然清楚自己不可能找出他的家来，即使找到了，也不可能做出任何事情打扰他家的平静，她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可是，她还是非得走这一趟不可。

    过分紧张令她下错了站。搭不到其他公车，她只好根据地图的指引，灰头土脸地走路过去。

    这是一个有些偏僻的普通小区。周围商铺装潢一般，住宅楼的外观看起来有些简陋，楼层也并不高。

    有钱我就敢私奔了。高易惟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此时在王雅格的心里重重地砸落下来。他真的过得并不好！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然而，他并没有勇气逃离，他只敢在她面前撒野，从她那里获得安慰，如他曾经所说的，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真正放松。

    一股悲怆涌上她的心头。

    王雅格对德唐花园进行地毯式搜索。每一条街，每一家有儿童音乐车的小店，每一个阳台，阳台上每一件晾晒的衣裳，她都没有放过，眼睛一边搜寻，手中还拿着本子详细记录。

    可惜了，本该是当侦探的料。王雅格对自己的不济和不堪更加愤愤不平，只要是想做的事情，多半是可以做成的，可为什么生活却一直这样几近到了绝境的地步呢？是因为自己太无欲无求了吗？是自己生存的方式错了吗？

    这讨厌得要命的生活，到底是为什么呢？

    王雅格被包围在楼宇的丛林里，抬头仰望着旋转的苍穹，刺眼的阳光令她睁不开眼，一滴眼泪缓缓从她的右眼中落下，她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太刺眼，还是委屈太浓重，但她知道左眼没有泪。

    口干舌燥，王雅格在街边的花圃坐下，那里写着清晰的路标，这是西四街。

    你到底住在哪条街呢？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早已经将他弄丢，他不会回到我身边了。说什么去故宫帮我把四阿哥我的王找回来，都是骗人的，他根本就不想回到我身边，他只是把我当成生活的调味剂而已。王雅格简直满脑子浆糊，索性把自己的愤恨通通告诉高易惟，一条一条地发出短信。

    “我来过了，在你生活了近十年的小区，好好地绕了几圈。我细细搜寻每个阳台，看看有没有你的衣服，大概不会有的，因为你还在北京。我细细走过每条街道，南一街，东三街，西四街，你到底住在哪条街，曾带着孩子在哪家小超市门口坐过音乐车呢？”

    “我想不明白，那样一直说着爱我的人，为什么可以跟别人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这里真的很好吗？”

    “在你心里，我大概只是你生活的调味剂吧，乏味的时候加一点，这样生活才更有滋味，对吧？我真是可笑，每次都把你的话当真，每次都这样无可救药地陷进去。是的，我早就把你弄丢了，你根本就没想过跟我在一起。”

    她至少心里明白，高易惟不会回短信，只要跟他理论现实问题，他必定要沉默。

    终于，她疲乏至极，落寞地上了公车，告别这个令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我走了。如果这就是你死死守住的生活，我也只能祝福你。现在我乘坐813走了，祝你幸福！”

    发出最后一条短信的时候，她清楚该解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