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一起在美食城里大吃大喝了一顿。这顿饭吃的时间有些久,而且三人也实在是不太注意,身上全都是些汤汤水水的。以至于最后准备离开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可能不大适合走大门他那一身油汤简直像是被人正面泼了一样。
平常供给客人们通行的大门无法通行,但马国群身上有员工专用的后门钥匙。这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所以,他顺利的打开了后门送走了几个同事,然后自己转身把门锁了起来。
喝多了的马国群在美食城后面的小巷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然后他不小心踩进了道路旁的小水沟里。
水沟上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面,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脚上的脚被划破了美食城里每天都要消耗不少生蚝,而被当做垃圾的蚝壳,在被丢弃的运输过程中,有些就掉进了小水沟中。
这些包含着海洋创伤弧菌的生蚝壳就成了锋利的小刀,割伤了马国群的脚趾,同时还把致命的创伤弧菌也带了进来。
在曹严华医生为马国群做了初步处理之后,就将其转入了第四中心医院烧伤科进行进一步治疗。但马国群很快就开始出现了高烧和下肢疼痛肿胀等症状。同时还出现了和冻伤八竿子打不着的腹泻。
烧伤科的医生们迅速召集了包括急诊,血液,重症医学,检验,内科,传染病科等科室的专家对马国群进行会诊。最后,众人被袁平安的一句话点醒了过来,“这个表现是不是有点像海洋创伤弧菌?”
不怪第四中心医院的医生们没见识,宁远离最近的海洋也有两百多公里远。而以前更是从来没有过海洋弧菌的感染报告。更何况,现在可是十二月,海洋创伤弧菌的高发传染期是在每年的三月到十月,而且基本都在沿海地区。要不是因为袁平安资料看的够多,可能最后只能靠尸检,医生们才能知道马国群到底得了什么病。
虽然被诊断出了病因,但马国群最后还是没被救回来。常年饮酒,本来就是海洋创伤弧菌感染的高危因素,虽然切开引流并且持续使用了vsd,同时还联合使用了头孢他啶,四环素和诺氟沙星,但马国群的病情进展快的吓人。做出诊断的当晚,马国群就出现了严重的脓毒症表现。就算在重症医学科的支持下,给他上了透析治疗和其他的生命支持疗法。但他仍然没能扛过去。今天早上十点左右,马国群的心脏彻底停止了工作。
孙立恩接完电话之后,沉默了很久。
他很确定,在看到马国群的时候,他头上的状态栏并没有提示过他有海洋创伤弧菌感染。但自己同时也并没有真正看到马国群的伤口。如果看到了他脚上的伤口形状,孙立恩绝对不会就直接把人转到烧伤科去治疗的。
状态栏不会出错,这是孙立恩长久以来得到的结论。但同时,状态栏也并不完美。它有时会提示出某些指标变化以引导孙立恩诊断,有时候则会直接提示出疾病名称,直接了当的告诉孙立恩,面前的患者到底有什么病。可这种提示并不完全,至少杨建强和马国群的病已经直接了当的告诉了孙立恩这一点。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考虑,孙立恩做出了一个让自己毛骨悚然的推断当时入院时,马国群很可能还没有感染海洋创伤弧菌。他脚上的创口可能被污染了,但由于三度冻伤的缘故,这些细菌还没能进入到他的血液系统里。
而导致感染大爆发的,是那一盆温热的生理盐水。
解冻后,局部的循环开始恢复。而被温热生理盐水唤醒的,除了他脚上的循环系统以外,恐怕还有那些生活在咸水中的细菌。而随着生理盐水浸泡复苏的细菌入侵身体后,再进行的清创肯定不如普通创伤来的彻底三度冻伤从理论上来说,并不需要做太过深入的清创。而且同时为了预防被冻僵的肢体复温时的剧烈疼痛,同时被注射给马国群的,除了普通抗生素以外,还有止痛剂。
而这些止痛剂则阻止了他在被感染后,直接体现出的感染痛疼。
孙立恩叹了口气,他甚至有些后怕。就算当初继续做处理的是自己,只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海洋创伤弧菌感染是小概率事件,而对三度冻伤的处理才应该是医生们正常进行的治疗。如果不马上复温,之后就势必要直接截掉马国群的脚趾那才是真正的医疗事故。
要么冒着被当成医疗事故处理,硬扛着被停职的风险截掉马国群的脚趾。要么眼睁睁看着马国群被感染至死。
孙立恩甚至有些可耻的庆幸着,自己不需要做这种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