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卿此刻见到敏敏心里很是纳闷,怎地平时都是他自己巴巴儿地跑去诊脉,今天却让敏敏来请了。
他进门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柒舞的面色,和昨日见时没什么两样,只是他刚坐下身,柒舞便叫他留心房中气味,他深吸一口气,眉头久久不能松开,再细细琢磨过来,这才恍然大悟:“姑娘房里这是牡丹花和马兰花汁液的味道,虽用得很淡,细细闻还是有香味的。但这两样香料放在一起并不利于姑娘调养身子,要是你真喜欢香料,我下回来时给你从医馆带些调好的来,能够活血养颜的最佳。”
“这两味香料混合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作用?”柒舞探身询问。
“光这两味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早前有宫闱命妇身带此种香料而在膳食中增添天仙子或是蛇床子的种子,以求增添鱼水之欢,换言之用以固宠也是有的。只是这种方子猛烈伤身,不宜经常服用。后被皇后娘娘得知,严令禁止了。”柳大夫顿了顿,好奇今日寡言的柒舞怎会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姑娘何以要问这些?难道……”
“哎呀!”敏敏一下坐到柳大夫边上,“平时江龄悦身上带的就是这种香,今天无缘无故在柒舞房里闻见了,我们当然不放心!”
柒舞想起方才宁王的模样,想必是他在符望阁与赵王说话的那会儿江龄悦给奉了茶,茶中搁了好料,再来到柒舞房里,闻到这股香味……果真是被她算计了进去!此女长久以来伺机而动,步步为营,对准三人之间的死穴准备狠命一击,幸好柒舞早有疑心,否则一旦让赵王瞧见她与宁王搂抱纠缠,必是立刻将她送到宁王府去任凭处置,贫者不受嗟来之食,宁王自也不能拉下脸来厚待柒舞,柒舞日后的生活必定孤寡冷清,虚耗青春。
“好毒的女人!”柳大夫走后,柒舞坐在脚凳上思索良久,好一个聪明狠辣的江龄悦,恨不得将柒舞的下半辈子都算计进去!不知不觉中,柒舞双手紧扣住凳面,直到指甲豁开了个口,她才知道自己手上多么用劲,心里真是恼了,自己取来剪子休整边缘,看着虽认真,心思却在旁的之上。
敏敏撑着头在旁看着她,待她寻思清楚了自会有主意,柒舞先问:“她身上这香味从何时才有?”
“两三个月了吧,八月里头见得少,你被幽禁在这儿了她就往王爷房里走得勤快了,那时才发觉的。”
“这么说,她的这剂******本是另有用处?”
柒舞还未点破,敏敏已然醒悟过来,跳起身来嚷嚷开了:“她莫不是想对王爷下药?我早看出来她想赖在咱们王府了,她可不就看上咱们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王爷了嘛!想嫁王爷也不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啊…”
柒舞搁下剪子,拉住她胳膊叫她先坐下:“你急什么呀?你家王爷这么聪明,不至于被江龄悦那小丫头给谋算了。”
“怎么不可能了!”敏敏这才刚挨着凳子,又跳起了身,在柒舞眼前来来回回走动,“她这些日子不就在跟咱们爷献殷勤嘛!王爷不会对她刻意设防,一旦让她钻了空子…那这事儿可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嘛!”敏敏左思右想,越想越着急,转身拉起柒舞的手,紧紧盯着她,“我的好妹妹,别说王爷对你的用心良苦,但凡你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儿对他的情义,你就不能坐视不理啊。”
柒舞凝神思忖片刻,回想过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她的手带她进了这宫羽轩,后来他只让柒舞在近旁伺候,累活丝毫不许她动手,直到她企图背叛之后,赵王仍要抬她入沐氏族谱……一路以来,只有她在不停拒绝罢了。
夏日里摇曳在风中的白色小花如今已落入尘泥,就像他的体贴入微,也因时间流逝而沉淀在她心里,历久弥新。
“江家几乎灭门,王爷对江龄悦心怀愧疚,旁人随便诬陷不得,况且她也善于砌词狡辩。除了守株待兔,我们没有别的法子。今日她失策,恐日后不敢轻易下手,要想引蛇出洞,敏敏你就先去内苑放出消息,宁王走后我立刻请了柳大夫来。”
敏敏不知为何柒舞又改了主意,消息刚张扬出去,赵王便先派了李然来悄悄地与敏敏打听,是否柒舞身子抱恙,敏敏吞吞吐吐地糊弄了过去,只说老样子。
等了两日江龄悦没有动静,柒舞也不张扬,既不说柳大夫查明了什么,也不去关心外头发生的事,如此一来,江龄悦心急如焚,只怕柒舞洞悉了她的诡计,一时不往外说。倒是暗自庆幸了,幸而她眼下还端着架子不肯见赵王,如此,为免夜长梦多,准备好足量的蛇床子,尽早叫赵王落入她的芙蓉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