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轻轻的叹了口气,含笑问道:“我有何用心良苦了?”
邵庭不答,邵赦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叹道:“你这次吃了很多苦,皆因我的过错,算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邵庭摇头道:“父亲,庭儿不过是被关了些时日,并没吃什么苦。庭儿原先每日里恣意玩笑,从来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什么,这半年时间,倒是让我有空思前虑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哦?”邵赦笑道,“倒不知道,庭儿想明白什么了?”
邵庭看了他片刻,这才道:“庭儿自一生下来,就有着许多丫头、奶娘如同是捧凤凰一样的把我捧大,平日里要什么有什么,锦衣玉食在我想来,那是理所当然,却从来没有思虑过,一旦父亲若不是当朝宰相,如果我们邵家没有万贯家产,我该怎么办?”
“庭儿倒还真是出息了。”邵赦笑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以后倒也省心不少。”
“以后庭儿自然不会再让父亲操心,不过……”说到这里,邵庭打住,只是看着邵赦。不让他操心,并不代表着以后不招惹他生气。
“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讨厌书桓那种说一半、藏一半的玩意,你可别学着,惹得我火起,小心家法侍候。”邵赦笑骂道,“一个个都和我玩心眼了?”
“父亲,庭儿不敢隐瞒父亲什么,只是——我感觉邵家欠书桓太多。”邵庭突然笑道。
邵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邵庭说出来的话?
“书桓给了你什么好处?”邵赦问道。
邵庭摇头道:“什么都没有,他嫌我又脏又臭,嘿嘿。”
“那你今晚吃错药了?还是脑壳坏掉了,或者说,你也失忆了,如果为父没有记错,你和书桓自幼不和,从小儿没有让我少操心。”邵赦笑问道。
“那是以前的事情——昨日种种比如昨日死,如今是如今,再说了,我也就事论事,如果他还住在我们家,有机会我自然还是要找他吵架的。”邵庭嘿嘿笑道。
“好好好,我就听听你的就事论事,咱邵家欠他什么了?”邵赦笑问道,心中却是不解,这样的邵庭,怎么看着都陌生,他一直感叹自己的几个儿子不争气,不够聪明,不遂他的心意,如今邵庭陡然剧变,他却又接受不了。
两厢权衡之下,他宁可邵庭是那个只会哭闹着撒娇胡闹的不肖子,而不是现在可以和他密室分析朝政的聪明角色。
“如果当年父亲没有那自己的孩子把他从宫中换出来,那么——他本来就是皇后嫡子,以他的聪慧,早就被立为太子,自然不会有着现在的烦恼,对嘛?”邵庭笑道。
邵赦不答,只是略微点点头。
“这是其一,其二,父亲这些年一直把他当做自己偏房庶子,有着他被欺辱,从来不予询问,不瞒你说,小时候我没有少欺负他,甚至拿皮鞭抽打他,母亲也讨厌他,轻则辱骂,重则鞭笞棍打,甚至连着下人也从来不把他当个回事……这些事情,父亲应该是知道的……”邵庭继续道。
“继续!”邵赦低头喝茶,冷冷的道。
邵庭顿了顿,又道:“您去年冬天南巡的时候,我在母亲房里调戏一个丫头,结果她不从,我就准备用强……”
“这等事情,你还有脸说?”邵赦怒道。
“父亲等着我说完。”邵庭苦笑道,“我既然敢说,就准备着领父亲的家法板子。我准备用强,那丫头不从,张口要叫,我怕被人听见不雅,就死命的按住她的嘴巴,结果她张口咬我,我一怒之下,就打了她几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不料下手重了些,就把她掐死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邵赦,邵赦依然没有说什么,掐死个丫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当时很是害怕,跑去找母亲,结果——母亲很是从容的告诫我,死了个丫头,有什么了不起了,然后,母亲让我嫁祸给三弟。”邵庭说到这里,忍不住有看了看邵赦。
邵赦叹道:“我知道,书桓对我说起过,他压根就没碰过那丫头。”
邵庭倒是反而有些意外,不解的问道:“那父亲后来为什么不问?”
“我问什么?”邵赦冷哼了一声,“问了,还就这么回事,喜欢那个丫头,明着放在房里就是,何苦来着?”
邵庭点头道:“母亲命管家动了家法板子,活生生的把他打死……”
“打死?”邵赦心中一惊,如果那时候就打死了,现在邵书桓怎么还活着?
“反正,那次他伤得很重,姨娘抱着他一直哭,后来母亲身边的丫头去找姨娘,摸着他的时候,说是已经咽了气了,母亲信以为真,还准备赏几两银子发送,不知道后来怎么着,又说没死……反正,我也没有去看过。”邵庭继续道。
“一时痛不过,背过气去,小丫头不知道,胡说八道。”邵赦道,若是邵书桓那时候死了,倒也省了大麻烦了。
邵庭点头道:“这一切,都是邵家给与他的,他本不该受这些活罪。”
“是,如此说来,我邵家还真是欠他太多了。”邵赦哼了一声,道,“但你别忘了,导致这些的,都是你自幼好妒造成的。”
“是!”邵庭不敢分辨什么,只是低头答应着,心中却是暗道,“若是没有你的默许,谁敢?”
心中想着,口中却道:“父亲难道忘了,如果以前的这些,都是我和我母亲造成的,那么,刑部大堂上的那么一幕,却是谁造成的?”
“放肆!”邵赦闻言,不禁大怒,拍着桌子叫道。
邵庭摇头道:“父亲不用生气,庭儿只是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招供呢?父亲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在刑部偷看,正个堂审过程,我都看着了,我不过是挨了几下家法板子,就痛得死去活来,可是刑部的大刑,您想想,他是怎么撑过来的?如果不是怕了您,我甚至恨不得冲出去,告诉他——你就招供了吧,痛痛快快的死,也比这个好。”
“我那时候很单纯,一点也没有多想,他招供不招供,会不会拖累上我等……后来,我却是想明白了,他宁可挨着酷刑也不肯招供,那是因为——他一旦招供,你的宰相之位就保不住了,而他却会没事。父亲,您知道这些的,对嘛?”邵庭嘿嘿的笑着,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要去扯自己的头发,却发现头发早就梳洗得干干净净,用簪子挽住。
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气,点头道:“对,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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