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坐在一侧的一个色目人愤然起身,用手抓着腰刀,另一只手指着李全哇哇大叫。他身体太胖。虽然努力要做出英武地模样,却反而使自己象个小丑。虽然他是个色目人。只是这满口子地汉话。却说得极顺溜,大帐中其余胡人,听不懂他说地话语,却也可以从他的神情之上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整个大帐之中,包括铁木真在内,都笑了起来。听说成吉思汗胸怀就象草原一样广阔,所以四方的英雄争相来投,大汗纵横天下。要的是能够弯弓射敌的勇士。要的是能够出谋划策的智,要地是能筹办粮草物资的能吏。唯独不需要只知道跪拜弯腰地奴隶
他这番话说出来,却是钪锵有力,当真是掷地有声。那个色目人原先是冷笑,用眼角余光看了铁木真一眼,有个通事在铁木真耳畔低声翻译,铁木真捋须不住点头,那色目人脸上地冷笑立刻变成了激赏。
那么你是能弯弓射敌,还是能出谋划策,或能筹办粮草铁木真坐得正了一些,单手随意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侧身看着李全。
我饿了,没有力气说话。李全心中一喜,却故意如此说道。
全帐中人都是一愕,然后大笑起来,铁木真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你有勇气在我面前如此说话,我也要给你酒肉。
立刻有武士献上大块的羊肉与大碗的烈酒,那武士在割羊肉时,有意割的是血淋淋的半生之处,李全却毫不在意,大口大口撕肉咽下,然后又将满碗烈酒饮尽。
多谢大汗赐我酒肉。他又行了一礼:只是我要说得很长,大汗能不能再赐我座位
铁木真轻轻挥了下手,立刻有武士给他搬了坐垫过来。
李全坐下之后,昂说道:我可以替大汗弯弓射敌,我也可以为大汗出谋划策,至于筹办粮草,那也不在话下。
很会说大话。铁木真又淡淡扫了他一眼,但这次铁木真眼中多了丝冷意,李全再度感觉得那种让他血液都不复循环的寒气,他目光一直,鼓足余勇道:是不是大话,大汗一试便知。
我听说你在南朝,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赶走,只剩下几个人跑来投奔大汗。你如果真有这本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个胖胖的色目人又站了起来,大声喝问道。
便是大汗,也曾经有过失利之时,何况我呢李全这话一说出来,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这大帐中原本还热气腾腾,顷刻之间冷了下来,他再度站起,手指南方:那位皇帝虽然乳臭未干,却是个了不起地英雄,我虽然在他手中吃了败仗,但大汗这大帐中,还有谁比我更了解那个南朝皇帝
铁木真微微点头,看了坐在他身前地史天泽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史天泽微微一笑,不待通译翻译,便也用胡人话语回了几句。
李全心中一动,史天泽竟然也精通蒙胡之语,自家若是想在铁木真面前崭露头角,也得先学好这胡语了。与史天泽对了几句话,铁木真点点头,这才转过来对着李全:史都元帅说了,汉人之中,多有大言不实,这种人被叫做赵括,我给你一杯羊奶的时间,你如果不能展现出你对我地用处,那么你就可以滚了。
李全恨恨瞪了史天泽一眼,史天泽却是轻蔑地哼了声。
时间瞬间便过去了,李全心中几个念头转来转去,他深吸了口气,然后道:大汗可是想要那富得到处都流淌着奶水到处都铺着锦绸的南国我可以为大汗前驱
当李全绞尽脑汁在想,自家该如何说服铁木真时,乌古孙弘毅手轻轻颤抖着,面对眼前的这一折纸。
这一折纸上写着的是一系列密密麻麻的条款,任何一条,放在十年之前,对于金国与大宋关系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他面带哀求之色,对着大宋礼部尚书程拱手道:程尚书,何太迫也
终究是要签的,乌古孙侍御史,晚一刻又有何益程满面红光,轻轻握着拳头才能遏制自己的冲动,他哈哈笑道:如今早一日签上此约,贵国便可早一日调集大军。我大宋使,前些时日方传回消息,胡人大汗铁木真,召集燕云诸将,想必来年春日便要再度南侵了
乌古孙弘毅吸了口气,抓起了毛笔,这是上好的狼豪,作为汉化极深的女真贵族,乌古孙弘毅原本对这笔墨纸砚极有兴趣,但此刻却没有丝毫心思。他沾上墨,正要写下去,可落笔之时,仿佛有千钧之力抓住了他的肘部,让他无法下笔。
快签吧,官家还待我去复命呢。程有些不耐地道。
乌古孙弘毅还待犹豫,他那笔尖处一滴墨珠却等不急似地落了下去,在那折纸上滴出泪痕一般的印迹。乌古孙弘毅顺势落笔,闭目长叹,笔走龙蛇,写下自己官衔名字之后,将那折纸交与程。
程又递过一份来,乌古孙弘毅已经签了一份,对这份便麻木了,依样签名画押,将第二份也交与程。程看完之后,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向乌古孙弘毅微微拱手:既是如此,那本尚书便暂且告辞,过会儿便会送国书送来。
他说完此话,便再不理会乌古孙弘毅,而是快步离了馆驿,早有马车等在门前,他上了车,那车奔驰如飞,迅将他载至皇宫之前。
天子与诸位重臣正在复古殿等候程尚书,请随小人来。有内侍见着他立刻道。
程微微一怔,接着恍然,只觉泪水显些流了出来。那复古殿为高宗所建,高宗南渡,虽迁续宋室,却总是大宋臣民心中之痛。自南渡以来,凡与金国议和,几乎尽皆丧权辱国,这百余年之耻,今日总算洗去了一些。
他快步冲进复古殿里,神情几近失仪,见着赵与莒便立刻拜倒:官家圣明,那乌古孙弘毅果然果然签了
这大殿中众重臣都是欣喜若狂,他们向那位年少的天子望去,天子却神情淡然,仿佛并不觉得欢喜。
这不过是开始。赵与莒在心中告诫自己,他知道,无论是在大宋国内,还是在大宋境外,都有的是更为可怕的敌人在等待他,都有的是更大的功勋等待他建立。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为一姓王朝的延续,更是要延续这尧都舜壤。
他站起身来,对着大殿中唯一不是重臣的人道:邓平仲,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