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时不时从马鞍上回过头来看他,每次他都朝她挥挥手,示意自己还好,然后留在原位。
子恒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他无法理出头绪。将要发生的一切。未来还有多少事情要发生?纯熙夫人终于喊停的时候,已经快到黎明了。孔阳找到了一个溪谷,那里可以在岸边的一个洞里隐蔽地生火。
他们终于可以丢掉白袍子了,他们在营火旁边挖了一个洞,把它们埋进去。子恒正要丢下自己穿过的白袍子时,才看到了左胸上那个刺绣的金色太阳和两颗金星。他触电一般把它丢下,在曳撒上搓着双手,一个人坐到了一边。
孔阳开始往洞里铲土。“现在,”半夏说道,“谁能告诉我,令公鬼和马鸣在哪里?”
“我相信他们在原寿,”纯熙夫人小心地选择着言辞,“或者,正在前往原寿。”湘儿响亮地发出一声轻蔑的鼻息哼声,但是鬼子母们只当没听到,“如果不是,我也有办法找到他们。这我可以保证。”
众人沉默地吃完食物,是饼子、肉干和罐罐烤茶,连半夏的热情也向疲倦屈服了。禁魇婆从她的药包里取出一瓶药膏来治疗绳子留在半夏手腕上的勒痕,又用另一瓶来治疗其他淤伤。当她走到坐在火光边缘上的子恒身旁时,子恒没有抬头。
她站着,默默地打量了他片刻,然后蹲下来,把药包放在旁边,活泼地说道:“子恒,脱下你的曳撒和中衣吧,它们告诉我,至少有一个白羽客很不喜欢你啊。”
子恒就心不在焉地缓缓脱下衣服,心里仍在想斑仔留下的消息,直到听见湘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子恒被吓了一跳,看看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简直是一片七彩祥云图,紫色的新伤斑斑点点地重叠在褪成棕色和黄色的旧伤上。全靠他在欧阳潜的锻铁场做活的漫长日子里造就的厚实肌肉,才保住他的肋骨没有折断。之前他满脑子都在想狸力的事,所以才忘记了伤痛,现在,他想起来了,伤痛随即快乐地回归。他不小心深吸了一口气,立刻疼得紧咬嘴唇忍住呻吟。
“你一定得罪他了,他怎么能不喜欢你到这个程度啊?”湘儿惊讶地问道。
子恒心想,因为我杀了两个人。他大声说的却是回答:“我不知道。”湘儿从药包里翻出一瓶油脂状的药膏涂在子恒的淤伤上。刚涂上去时,他缩了一下。“是活血丹,丹参和五灵脂。”湘儿温柔地说道。
药膏感觉既冷又热,令子恒打冷战的同时又令他冒汗。但是他没有抗议,因为他以前也用过湘儿的药膏和敷剂。当湘儿的手指轻柔地把药膏搓进他的皮肤时,冷和热都消失了,把疼痛也带走了。紫色的斑点褪成了棕色,棕色和黄色又渐渐淡去,有一些已经完全不见了。他试着又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你好像很惊讶,”湘儿说道。她自己也显得有点惊讶,奇怪地,还夹杂着害怕。“你又不是第一次用我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