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买了过来。
婆婆虽然也磋磨人,但比起在家里,日子好过了很多,她也就没那么多怨气了。
可偏逢屋漏连夜雨,丈夫死了。
剩下她和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婆婆。
婆婆似乎害怕她跑了,磋磨得愈发地厉害了,她默默地忍耐着,忍耐着,直到,去了沈昊的养鸡场之后,她才明白,什么叫“人”,“人”活在这世上,能养活自己之外,至少,还得有自尊,她羡慕秦京茹,也羡慕乔慧,甚至羡慕跟她有差不多童年遭遇的冯招娣。
有一句话叫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爆发的?
她不知道。
或许是她接了那份工作之后,儿子终于能吃得上鸡蛋的时候。
或许是她带儿子去养鸡场,儿子终于愿意光明正大地和同龄人一起聊天,工作,小小的年纪,就很懂事地不哭不闹,帮助她干活的时候。
又或许是她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还要面对自家婆婆刁难的时候。
亦或者是儿子挡在她和婆婆的前面,冲着婆婆喊,不许她欺负自己妈妈的时候。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终究让这个懦弱的女人爆发了,她养着这个家,就该她自己说了算。从那天开始,她爆发出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勇气,她反抗了,反抗了自家的婆婆,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忽然间发觉,原来,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巨山也会动。
她也会害怕,她也会发抖。
听着婆婆在耳边絮絮叨叨,又哭天喊地的,但偏偏就是不敢动手,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的翘起。
她没读过书,但悄咪咪地去扫盲班听过课,她觉得,一个词汇十分适合形容现在的婆婆。
“弱者的哀嚎……”
“你笑什么!”
“闭嘴。”她的话声音不大,只是冷冷的那么一望。
就让婆婆定在了原地。
“再废话,这个月的鸡蛋都没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实在不行,我就像你说的那样,跟着儿子嫁过去。反正大福也看上我了。”
“好哇!你这个浪蹄子,我要去举报你。”
“你去呗。上头现在正鼓励寡妇再嫁呢。”
针尖对麦芒。
两人其实对现有的政策都不懂。
婆婆打不过她,所以,婆婆认为最大的威胁,就是去举报她,在婆婆的认知里,举报,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
而秦小满也不懂,但是她不相信,这个世界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最终,还是翠花软了下来,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什么,像是一头斗败的公鸡。她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尝过这个滋味了,上次,是什么时候?
哦,记起来了,那是自己的婆婆还在世的时候。
想起自己的过去,想起自己嫁到这个家的时候,被磋磨的日子,她熬,硬生生地熬,熬到那个老太婆去世。
她有些恍惚。
此时此刻,她哭出了声,真情实意地哭出了声。
语句之中全是“我怎么这么命苦”。但秦小满左听右听,硬是在话音缝里听到了“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