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冇姐所奏的曲调平和中正,令人听着只觉音乐之美,却无曲洋所奏热血如沸的ji奋。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口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箫声停顿良久,凌靖和绿竹翁这才如梦初醒,凌靖不通琴艺还罢,只觉这琴声之美,宛如天籁,这曲谱本是稀世遗珍,但任大小冇姐亦是琴艺绝佳,这才能奏出如此美妙的音乐,就算是目不识丁的普通人,也会不禁沉醉其中。
然绿竹翁本就是琴道高手,如今听到此曲,脸上竟而也露出了惊叹之色,显然这琴音对他也是触动极深的。
这一曲结束良久之后,方听一个并不见苍老的声音说道:“小友可知这撰曲之人到底是谁?如此高妙的曲谱,实在是世所罕见。”
凌靖听这任大小冇姐称呼自己为小友,心中哭笑不得,这位大小冇姐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罢了,年纪与自己相仿,而且自己又早已知道她的身冇份,心中当真觉得好生古怪。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笑道:“这曲谱本是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合撰,他们二人一人擅抚琴,一人擅吹箫,这二人结成知交,共撰此曲,可惜遭逢大难,同时逝世。只是晚辈得人所托,务必要为此曲谱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如果婆婆不觉得唐突的话,晚辈便想将此曲谱赠与婆婆。
“婆婆”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别扭,但如今有求于人,他又不能直接道破任大小冇姐的身冇份,只能顺着这位大小冇姐的口吻,继续装下去了。
竹帘内的任大小冇姐轻轻笑了一声,道:“多谢小友好意,但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这曲谱我却是万万受不得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能撰出如此高妙曲谱的人,又会是何方高人?”
见任大小冇姐推辞,凌靖不禁皱了皱眉,随即道:“前辈垂询,自当禀告。撰曲的两位前辈,一位是刘正风刘师叔,世位是曲洋曲长老。”
任大小冇姐“啊”的一声,显得十分惊异,说道:“原来是他二人。”凌靖心中笑了一声,道:“前辈认得刘曲二位么?”
任大小冇姐并未立即答话,沉吟半晌,说道:“刘正风是衡山派中高手,曲洋却是魔教长老,双方乃是世仇,如冇何会合撰此曲?此中原因,令人好生难以索解。”凌靖正愁没有机会和任大小冇姐好好拉拉关系,当下便将衡山城之事一一道来,从刘正风金盆洗手说起,再到嵩山派设计阻拦,直至最后讲到刘正风、曲洋二人合奏一曲之后,慷慨赴死之时,叹了一句,道:“两位前辈的遗愿,便是不希望此曲就此湮没于世,所以还请婆婆勿要推辞。”
任大小冇姐在竹帘后面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小友,这曲谱本是稀世珍宝,老身实在是受之有愧,你还是拿回去吧。”
凌靖在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这曲谱在有识之士眼中,自然是稀世遗珍,但于他来讲,却是毫无用处,而且若是任盈盈不收曲谱,之后的计划可就无法实行了,当即道:“还请前辈勿要推辞,如能就此了却了刘、曲二位前辈的遗愿,想必九泉之下,两位前辈也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任大小冇姐闻言叹息了一声,沉吟了片刻,终于道:“好吧,如此那便多谢小友了。可是老身不喜欢欠人人情,小友能得此曲谱,想来也是有缘之人。如果小友不嫌弃老身技艺浅bo,不如便留在此地,学一学这琴箫之艺,可好?”
凌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知这任大小冇姐是个姓子颇为高傲之人,如今平白收了这本绝世的曲谱,自然会感觉欠了自己人情,当即便道:“婆婆琴艺精湛,晚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虽然音律这东西他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如今却不得不借此和任大小冇姐拉近一些关系,如果太过突兀的提出交易,只会是适得其反。
但本来他也对任大小冇姐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希望能在曰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这位大小冇姐助自己一臂之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