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以来,夏侯渊不知发动了这少次的突圈作战,但却无一成功。
他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突围失利,粮食已尽,再精锐铁血的战士,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而已。
逃跑在几天前就已经扼制不住,为了活命,成百上千的士卒或从南口,或从北口逃向敌人那边。
时至如今,三万大军只余下不到千余之众。
这饥饿难耐的一千人,是最忠心于夏侯渊的亲军战士,但夏侯渊却很清楚,再拖延几天,这些最忠心的人,也会忍受不住饥饿而背叛于他。
奋然起身,夏侯渊刀削似的脸上,迸射着一种无奈的刚毅,沉声道:“传令全军,今夜全军突围,偷渡渭水。”
渭水自西向东流过关中平原,渭水南岸这一段狭窄的地带,被夹于秦岭与渭水之间,根本无法行走。
所以,夏侯渊想退往长安,就必须先渡过渭水,走渭北的平坦大道向东去往长安。
郿城一地,正座落在斜谷口处,渭水北岸。
这也就是说,一旦夏侯渊军想渡渭水,北岸的郿城随时都可以派出兵马半渡而击之。
黄昏时分,大批的曹军出现在郿城以东的渭水南岸地带,他们开始斩木为筏,营造出一副准备由此渡河的迹象。
一千多残余的曹军,几乎都已经聚集于此,看起来,他们是想做最后一次的垂死挣扎。
但是,这一千多残众的领军者,却只有郭淮,夏侯渊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黄昏转眼即过,夜幕降临,天色渐渐的漆黑下来。
对岸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火把,显然,敌人是侦知了曹军渡口的企图,阻击的兵马已经赶到,就等着给这一千残众来一个半渡之击。
郭淮远望一眼对岸数不清的星火,神色凝重而悲壮,喃喃道:“夏侯将军,希望你能顺利的突围出去,如此,也不妄我等为你牺牲了。”
沉默良久之后,郭淮深吸一口气,沉声发出一声号令:“全军渡河!”
……………………三里之外,渭水上游。
夜色之中,一百多个黑影从林子中悄悄而出,他们拖着早先扎好的筏子,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的移向河边。
夏侯渊凝目远望对岸,漆黑一片,不见任何动静,他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几分。
“动作麻利点,上筏过河。”
低沉的号令声中,一百多士卒,牵着被捂了口的战马上得木筏,借着微弱的星月之光,向着对岸徐徐划去。
夏侯渊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根本无法逃过对岸敌军的耳目,一旦他有任何渡河的迹像,敌人马上就会做出反应。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选择牺牲他的部下。下游郭淮所率的一千残军,不过是吸引敌人的诱饵罢了,为的便是让他有时间从上游偷渡。
夏侯渊相信,只要自己逃出升天,即使无法东归长安,也可西奔陇右,会同祁山一路的两万张颌所部,坚守陇右,配合曹艹的大军夺还潼关,重入关中。
为了大局,夏侯渊只能忍痛牺牲跟随他十余载的一千亲军。
对岸依旧是静寂无声,当竹筏靠岸,夏侯渊纵马踏上北岸的土地时,他长出了一口气。
心中,一种飞鸟出笼的痛快油然而生。
一百多骑士陆续上岸,夏侯渊向西望了一眼,轻叹一声,遂是勒马向西而行。
就在他刚刚走出数步之时,蓦然间,四面炮声大作,转眼之间,无数的火把如燎原之火,骤然而起,将大河两岸照得耀如白昼。
满脸骇然的夏侯渊环顾四周,但见数不清的敌军,如鬼魅一般突然从黑暗中现身,无数寒光闪烁的箭矢,如同死神的眼睛一般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骤起的变化,瞬间把夏侯渊的心打如绝望的谷底。
原来,自己这般小伎量,早就在对手的意料之中。敌人早就在伏兵于岸边,就等着他进入圈套。
夏侯渊早就应该明白,他的对手可是张飞,他这般计策,若是能蒙骗得了此人,早就已经突围而去,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重围的敌军中,暴发出杀气凛冽,震耳欲聋的威慑之声。
投降吗?
哼!
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夏侯渊长啸一声,挥刀纵马,向着重重围军杀去。
那一百骑士,毫不犹豫的追随而上。
喊声骤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间。
然后,箭如雨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