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巽如此有理有据地为自己的得意后辈辩护,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袁世凯畅声一笑,站起来和气地说道:
“我们都能理解次公的苦衷,既然如此,钟颖一案就没必要审下去了!望次公多些指点一鸣贤侄,中央政斧和四川边军都离不开他这位智勇双全的将才,本帅和中央是信任他的,让他不要有什么想法,更不要背什么包袱。”
赵尔巽连忙站起:“属下代一鸣感谢大帅!想必一鸣和川军同僚也会记住大帅的宽容与信任,钟颖将军也会感铭大帅的恩德!”
袁世凯满脸堆笑,和蔼地询问几句清史编撰的进度,亲自将赵尔巽送出书房门口,杨度几个也非常恭敬地一同送别,看得出他们这些文人对当代大儒赵尔巽都是非常尊重的。
回来再次坐下之后,袁世凯的脸上不但没有笑容,反而露出愁苦之色,他靠在舒适的沙发上长叹一声,望向众谋士低声说道:
“大家都不相信杀了钟颖会导致萧益民反叛的流言,但我本人却是相信的,这家伙真让人头疼啊!”
王士珍附和道:“纵观萧益民数年来的所作所为,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也能分清形势,正如次公所言,他是绝不会与国民党走到一起的。不过此人年少得志太过跋扈,要是真惹恼了他,什么事他都干得出来。
“诸位应该记得,杀害他老师赵尔丰的凶手接连被他全家灭门,而且两个直接凶手的脑袋被他挂起来公示,其中川军将领谢炯逃到上海都没能幸免,谢炯一家惨死公共租界不说,谢炯的脑袋被他挂到英租界巡捕房对面的电线杆子上;“再有,川滇之战前,滇军大力支持的刘存厚得罪了他,他转眼之间就把刘存厚麾下两个团的滇军精锐包围缴械,把刘存厚赶出四川,至今只能呆在军部苟且度曰,不敢返回四川。这是何等残酷的报复手段?
“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大帅把尹昌衡调回燕京关起来,恐怕尹昌衡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众人情不自禁地点头,杨度苦笑道:“既然如此,还是尽快把钟颖放了吧,否则很可能影响到大帅的计划,目前我们已经成功说服豫西南的张钫部脱离国民党,该部将于下月初悄然南下,与驻扎荆襄的黎天才将军的混成旅一同夹击宜昌,迫使川军中势力最大的周俊部归附,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萧益民,这家伙很可能会出兵支援周俊,从而打乱我们的全盘计划。”
“驻扎陕南的冯玉祥混成旅半年前已经补足缺员,大帅还专门下拨了十万元特别补贴、两千支长短枪、数十万发子弹和六门火炮装备该旅,此刻正是他们报效大帅的时候,大帅和诸位为了收复四川,一年来殚心竭力巧妙布局,这根绞索也是时候收紧了。”杨士琦提醒道。
袁世凯频频点头:“不错,养兵千曰,用在一朝,冯玉祥带兵有方,是员猛将,让他从川北直驱成都,再让驻扎岳阳的陈宦率部开赴宜昌,从南面夹击周俊的川军两个师,然后直接挥师占领渝城,我再把没用的胡景伊调回来,任命熟悉川军的陈宦为四川军务督办,并掌管四川民政,如此一来,萧益民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守住他的成都老巢。只要我们拿下渝城,就等于拿下了半个四川,富得流油的自流井地区也就控制在中央手里了。”
杨度建议道:“为保险起见,是否给云南唐继尧打个招呼?”
袁世凯露出了笑容:“这个招呼是要打的,本来滇军被赶出川南就不服气,屡屡遭受萧益民暗算的唐继尧定会把握机会,加上萧益民这孙子至今仍然强迫四千多滇军俘虏当苦力,为他修桥铺路开荒种田,还美其名曰‘劳动改造’,这无疑是滇军上下的耻辱,就连蔡锷每次和我提起这事也气得咬牙切齿,将川滇之战视为一生的最大失败,其他滇军将校心中愤怒可想而知了!”
“那么,何时释放钟颖?职下这段时间烦透了,也不知包季卿在背后使了多少银子,一批批为钟颖求情的同僚直接找上门,弄得职下都不敢回家了。”王士珍低声诉苦。
袁世凯摇头苦笑:“既然已经决定放人,那就快点放好了,这么多人求情,是需要给面子的,否则得不偿失啊!还有那个包季卿,此人果然不同凡响,也不知他用什么办法,让最讨厌萧益民的克定、克文兄弟俩也帮钟颖向我求情了,也不知道钟颖这大大咧咧的家伙哪点好,值得四川那个小茶壶为他出钱出人上下折腾。”
杨度笑道:“大帅,这也许就是萧益民得人心的地方,别忘了这家伙还是四川袍哥‘义字辈’的瓢把子,钟颖是萧益民发迹之初的好兄弟,当初两人在一起没少干以权谋私贪污自肥的龌龊事,如果他见死不救,如何能让手下跟他混饭吃的将校心服口服?
“既然这样,大帅就索姓成全他的义气吧,至少能让他在我们围攻宜昌的时候,不敢撕下面子大喊大叫,萧益民那个茶壶嘴儿可是很有威力的。”
众人哈哈一笑,袁世凯也笑个不停,一个闻名全国的将领的生与死,就在一片笑声中决定下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