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毛瑟公司的代表现在就坐在都督府接待室里,嚷嚷要等候都督大人接见,他们说,这批货二月底就到了上海,由于我们四川政局动荡,他们不知该联系谁,于是只好通知双方的共同委托人华西公司,华西公司给他们回信说原来的四川政斧没了,新政斧正在重组,让他们等着。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月,再等下去他们不干了,直接从上海赶过来,得到德国驻成都总领馆的支持之后,立刻找上门来求个说法,扬言如果一周之内,我们不按合同支付全款,或者全额支付违约金以及代垫的二十五万马克的关税,他们就向设在上海的国际法庭提起诉讼,并呼吁德国和欧美各国在华银行和商业公司,停止与四川的信贷和经贸合作。
“结果张议长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吐血倒下了!”
满堂一片寂静,恼羞成怒的尹都督一掌拍到桌面上:“讹诈!绝对是讹诈!一定是萧益民串通洋人搞出的鬼把戏!”
所有人都被尹昌衡的愤怒咆哮吓住了,没一个敢吱声,不少人都在紧张考虑尹都督的话,权衡一下有没有这个可能。
参谋长王佑瑜看看情况不对,终于苦笑着站出来:
“大人,哪怕真是讹诈,我们也没根据啊!去年十一月的成都兵变,一把火烧毁了小半个成都,也把都督府的两排公事房给烧没了,所有文件和账册都已付之一炬,这事大家都知道的如今洋人拿出了合同,而我们却没有任何的凭据,真要打起官司来,我们只有输的份儿。”
“是啊,都督,这个时候你可得稳住!要是这个消息宣扬出去,恐怕成都立马就要大乱了,十几万民众还在绵绵春雨中,苦苦等待政斧补贴盖房子,万一知道洋人来索赔的事,恐怕……”
邵从恩说到这儿不说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下文是什么,那就是政斧信用破产,引发民众暴乱。
尹昌衡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挥挥手让大家都退下,唯独留下邵从恩和王佑瑜,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两人怎么办?
王佑瑜考虑良久,还是把事情推到张澜身上:
“只能请张议长斡旋了,上个月都督决定之后,这事就交给了张议长,张议长为此也多次到华西公司交涉,华西公司之所以不管不问,把事情全推到洋人身上,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萧益民的意思。
“自联合政斧成立后,萧益民从来不出席任何会议,不是泡在自己的大营里,就是频频跑到雅安视察边军,再加上大人突然成立军事参议院,把军政部的权力分出大半,萧益民恐怕更不高兴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件事情发生,否则以他和德国人的良好合作关系,怎么可能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邵从恩连忙附和:
“是啊,都督,要是萧益民真的撒手不管,局面就无法收拾了!英国和曰本银行一直都不肯给我们贷款,只有德国的德华银行分两次贷给我们六十万元,可贷款刚到账,就被一群整天闹着索要工程垫资款的商人们瓜分干净,如今,商人们不愿再垫资,纷纷停工,民众看不到施工进度、得不到补偿款,若是德国人要起诉我们的消息再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尹昌衡咬牙切齿,吐出满腔浊气,咝咝作响,如同发怒的吹风蛇一般,足见他心中的怨恨和压抑有多深。
可不管怨恨也好,压抑也好,身为全省最高军政长官,他尹昌衡是逃不掉的,除非他立刻宣布辞职不干,否则事情还得他来扛着。
“都督……一切均需谨慎行事,就像最近张议长反复强调的那样,当务之急是全力保持社会的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王佑瑜低声提醒,让尹昌衡不要发怒,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尹昌衡深吸口气:“走!先去看望张议长,完了我亲自去拜访一下萧益民,大丈夫…能伸能屈!”
“坐在都督府里的两个德国人怎么办?”邵从恩着急地问道。
尹昌衡猛然转身:
“老邵,你去招呼那两个洋人,好吃好喝先接待好,一定要把他们打发走,等我见过萧益民,相信洋人就不会再找上门了。这事动作要快,千万别弄得满城风雨,否则你这个政务部长恐怕也要干到头了!”
邵从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慢慢退出去,没出大门又再转回来,愁眉苦脸地伸出双手:
“都督,属下是一分钱都没了,家里差不多快揭不开锅了!你让属下怎么去招待洋人啊?”
尹昌衡一听气得头发倒竖,王佑瑜连忙上去把邵从恩拉出去,边走边低声安慰:“我到军需处先给你弄个两百块,拿到钱快点儿走,一定要把办事情办妥,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这句话:稳定压倒一切!”
邵从恩感激不已:“好好!有钱就好办,有钱就压倒一切的稳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