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已黄昏。
孔丘的行装已经装好,还是一辆牛车,还是几名弟子,都默默地站在车旁候着。
孔丘独自一人立在廊下,看着夕阳似火的天边,整个人都隐隐罩上了一层红。
子路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孔师,我们……该走了……”
孔丘眉心微蹙,叹息一声道:“受君上冷落,实非君上本意,孔丘何忍弃之而去。我们……我们再等等吧。”
子路姓情素来憨直,闻言再忍不住不耐道:“孔师,我们还等甚么呢?难道是等这散秩大夫的几斗俸禄吗?孔师是国君的老师,国君登基时,更是孔师任礼官,一手策划。如今国君登基三年、改元两年的大典,居然不邀请孔师参加,心中哪还有孔师的存在呢?”
弟子们听见子路慷慨陈辞,都向这边望来。孔丘一时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且……再等等,国君今曰祭祀已毕,当分发祭肉给大夫们。如果有我的那一份,那么说明国君心中尚有孔丘一席之地,我便不必离开了。”
子路见老师这么说,犹自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多言,只好一甩袖子退开了去。
天色,更加黯淡了……
泗水河边,一片苍茫,月亮刚刚露出一抹清光。
孔丘的车子在河边停下,弟子们四处砍伐青草树木,准备搭建窝蓬。
孔丘独自一人踽踽地走到悠悠流淌的泗水河边。
应该属于他的那一份祭肉,到底没有送到府上。孔丘终于绝望了,于是携弟子们黯然离开了曲阜。
站在这泗水河边,孔丘心中一片茫然,如今离开了鲁国,今后又能到哪儿去呢?何处才可以抒展自己的报负?
齐国,曾经去过。但是政治立场不尽相同的齐相晏婴虽是他神交已久的朋友,却不欣赏他的政治见解,结果铩羽而归。晋国,已经分裂,五卿各自立国,野心勃勃想要争取更大的地盘,绝不会欣赏他的王道之治。楚国主少国疑,歼臣当道……
在这动荡的年代里,他将更加没有用武之地。“郁郁乎文哉”的周王朝已经从耀煌走向没落,“礼”“乐”之制土崩瓦解,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安守上下尊卑的本份,到处都是充满野心的乱臣贼子,要“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谈何容易。
思绪沉浸在周公时代那梦幻般美丽的世界,孔丘神往良久,才被渐生凉意的一缕晚风吹醒。一切,都已一去不复返了,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到他理想的过度。
低头看着悠悠来去的河水,孔丘的一声叹息就像那晚风般凄凉: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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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
明月,清泉,石上。
夜还带着几分夏的暑气,不过毕竟已经进入了秋的时节,风儿徐徐吹过,耳边是潺潺的泉水流淌声,银盘似的明月低低压在苍穹下,遍地银辉倾泻如水银。这样美丽如画的夜晚,本就叫人倦意全消,何况身旁还有一个绝世佳人。
柔软的发丝随风拂动,一双眸子像星辰般朦胧而美丽。但她身上最动人的地方还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那种坚毅中透着柔顺、高傲中带着妩媚的风韵。
清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和衣裳,几欲随风飘入月宫。天上明月皎浩如仙子,石上仙子婉约似天上明月,什么是风月?这就是风月了吧……
“晋国以前是一个国家,各地之间的关系牵扯不断,如今晋国五分,许多子民还需要流动,国界也没有划分的清楚,要解决这些争端,就不是一时半晌的事。待到这些问题解决了,他们必然还要互相杀伐,谋取更大的利益,所以……卫国以后不会再有当初那么大的威胁。卫国能在强大的晋国面前撑到今曰,也就能继续撑下去,而且处境要好的多,恭喜你了。”
南子深深地凝视着庆忌,她没有穿着正式的袍服,很随意地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柔软丝炮,丝袍拖曳到地,却又因她的坐姿而露出一双优美白皙的小腿,在月光下泛着润泽的光。
“你……”南子咬了咬唇,轻轻地道:“请大王借秦兵的真正目的,相信大王已经知道了,你……你不怪我么?”
“为什么要怪你?远在西北的晋国乱不乱,对我吴国来说无关紧要,你虽然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却也没有害我,是不是?我有那么小气么?”
庆忌笑起来,南子侧着头,像一只小鸟儿似的斜睇着他。她没有挽起发髻,在庆忌面前,那随意的打扮就像一个陪伴夫君在石上清泉边纳凉的小妻子,而不是一位异国的公主、一位异国的君夫人。
漆黑的头发披散在瘦削的香肩上,她的脸色苍白,一双漆黑的眸子也黑得发亮。有她在,仿佛天上的那轮明月也失却了颜色,此时那种超凡脱俗的美,已不像凡尘俗世间所该拥有的容颜。
许久许久,她轻轻问道:“真的?”
“真的!”庆忌认真地道:“六卿灭晋,强晋覆亡,整个中原将进入多事之秋,秦国骤失强敌拦路,未必肯再安心局缩于关中发展,齐国蠢蠢欲动图谋天下霸主,北方戎狄蛮夷之国也不会坐失良机,势必逐渐向中原渗透。各中小国家会重新进行势力组合,一方面自强自保,一方面合纵连横,以抗强敌。晋国的分崩离析,使得天下成了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大争之世,这是宗周天下六百年来未有之机遇。即便我早知你的真实目的,也一定会全力攘助的。”
“大王有志于天下?”
庆忌微微一笑:“男儿志向,既为一国之君,何不弄个霸主当当?”
南子轻轻一叹:“齐桓、晋文、秦穆、楚庄,还有我宋国先祖襄公,都曾先后称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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