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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天琪心里着急,他还要去追帧少爷呢。帧少爷连惠州都不顾了,又怎会等他?可是苏瑾娘分明不等到方墨的消息是不会罢手的。关于雪崩的事情,这会他无论如此是不出口的。荣天琪只得继续找理由搪塞,笑着道:“大娘,你尽管放心回家吧,云旭还在家里等着呢。刘营长一回来,我就带着他过去见您。”
王刘氏见荣天琪面皮虽是笑着,却分明有几分牵强,眼圈略有些浮肿,下方隐有水痕,再联想到方才那场景,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只觉得不妙。若是方墨真有什么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眼前的妇人只怕是受不住的。王刘氏忍住心中难过,也低声劝慰苏瑾娘道:“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荣哥儿都了,刘营长一回来,他就带人过来。咱们在这里干干等着,又算什么事?这里可是军机重地,咱们莫要耽误了军机大事。走吧,回去吧,少爷这会定是回来了,厨房里冷菜冷饭的,咱们也要张罗张罗了。”
苏瑾娘总算是被两人动了,被王刘氏搀扶着出了大帐,冷风斜雨陡然迎面吹来,将两人身上又打湿了大半。荣天琪看着蹒跚而去的妇人们,眼圈一酸,又落下眼泪来,唯恐她们回头看到了,赶紧抹一把,吸了吸鼻子,冲进马厮里,牵了一匹马出来,上马紧追萧帧而去。
苏瑾娘一路被王刘氏搀扶回去,到了家里,聂云旭和王伯两人却都还没有回来,偌大院子里冷清清的,风急雨骤,枝影横斜,满地狼藉,分外凄凉。王刘氏热了饭菜,两人凑合吃了,她见苏瑾娘一张脸惨白惨白,神智恍惚,怕她淋了半日雨,着了风寒,又煮了一些生姜水来,一人灌了一碗,便安置苏瑾娘睡下。
苏瑾娘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往事依稀来回。她貌生得丑陋,上门亲的少,且得那些人,要么是些整日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的浪荡子,要么是些死了婆娘家贫人恶的中年汉子。她爹将这些人一股脑全轰了出去,嚷嚷,便是养闺女一生,也不许这种畜生。乡里妇人婆子指指点点,不知道了多少不中听的话。
她鲜少出门,只那一日跟着娘去了一趟舅舅家,路过晋河石桥时,看见那桥下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那么冷的天,那人只穿了一件单衣,冻得索索发抖,听了马车过来声响,抬头望一眼,极黑极亮的眼睛,又迅速低下了头去。她回了家里,坐在火盆前烘手,大雪落在屋檐树梢上悉悉索索作响,只片刻间就将大地铺满了。这么冷的天,那乞丐会不会挨得过去?她想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将她爹少穿的长袄抓了一件,盛了满满一碗饭菜,送到桥下那乞丐手中。
那乞丐极低声道了一声谢,她转身跑回了家里。第二日他爹开门时,被门口蹲着穿着自己长袄的乞丐吓了一跳。那乞丐低着头,低声嘟哝着,递过来一包东西。原来她给人家送衣衫,却忘了收了,将他爹袖子里几锭碎银子也一并送了人。
他爹将后院的一间堆杂物的小间收拾出来,让那乞丐住了进去。那乞丐收拾一番,竟是少见清爽齐整,又识得字,懂些药理,实诚勤恳。在她家呆了大半年后,便低头出声要求娶她,只别得不一定能做得到,只要他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她饿着。
他爹笑呵呵许了。她原以为她这一生到这里算是圆满了,却不想几年了,她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乡里那些妇人又开始指着她背脊话了。他一直安慰她,不急。他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他让她喝了不少药,那些日子,她嘴里虽是苦的,心里却是甜的。
她生了一个闺女,却是个痴儿,都四五岁了还不会话。仿佛总有一双无形的手始终捏着她,看不得她脸上露一点笑来。日子原来始终是苦的。在她绝望时候,那双大手却又给了她一个奇迹。闺女竟是开口了,虽是跟谁也不亲,整日怪兮兮的。可再怎么着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日子一日比一日好,闺女听话多了,且少见聪慧,她爹尤其喜欢,常抱着出入衙门,直自己外孙女将来一定有大造化,不准拘着她养。是西山乡小地,会养窄了外孙女眼界。拿出毕生积蓄来,让他们在晋州置了院子,开了药铺。
她是不相信她爹的疯话的,闺女在了得,也是闺女,嫁了好人家便是到天了。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却仍是舍不得让闺女受一点委屈。(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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