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和借口明早的飞机,今晚还要顺路看个朋友婉拒了。
临起身,美夕拉住她。
孝和又坐下,似玩笑非玩笑地说:“怎么?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我们的小宝贝呢?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美夕神色略显犹豫,几欲张口。
“有什么要我帮你做吗?”孝和问,她也只能这么说。她很清楚,美夕这是有事要告诉她。
美夕略作迟疑后,说:“多留心那些退下来的官一代,孩子爸爸最近比较忙,明年会更忙。”
数语寥寥,来龙去脉都已清晰。
孝和抱住美夕,在她耳边轻语道:“多保重身体,我不会丢下你和孩子不管的!”
美夕眼泪溢出眼眶,想起身来送,被孝和按住了。
孝和让她好好躺着休息,叮嘱她不要再流眼泪,又抱了抱孩子,亲了亲,起身。
“南郊那块地——”美夕在她身后突然大声说。
孝和止步,回头对她笑笑,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注意身体!对自己好点!改天再来看你!”
橙红色的里昂老城静静地躺在那,与傍晚灰黄的天际交相辉映。
感觉,人在画中。
分不清究竟是人赋予了这幅老城的画活力,还是这幅老城的画赋予了人生命的气息。
路上行人很少,石板路一直延伸很远。
假使人的感情也可以如此厚重,也承载过战争的洗礼,也经历过日晒雨刷和人们鞋底的践踏,会不会因此就变得深远且不断绝?
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异乡的老街,借着温弱的光吃着不知味的晚餐,失落和迷茫尤其蚀骨灼心。
翻着电话,先回了劲和的信息,报平安,说明早的飞机回去。
俊佑的朋友圈留言依旧。她依旧不回复。
语音信箱听了秘书的例行汇报。
快到七点的时候,电话响了,未知号码。
一接起来,竟是沈牧嗲声嗲气的声音,说很想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孝和问他乖不乖。
沈牧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汇报”了这一天的“流水账”。
孝和又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后,严肃地说:“如果我什么也不要,乖乖地上床睡觉,不给本添麻烦,也不影响爸爸工作,你可不可以再快点回来?”
是心疼还是窝心,很难说清。
“好,我明天坐最早的飞机回去,中午去接你放学!”她说。
沈牧很兴奋,临挂电话还热情地给了她一个大啵!
早上送他上学以后才赶去机场飞来里昂,不过一天时间,他就耐不住打跨国电话催她回去。
比起孩子天真率直的想念,大人们深藏于心底的牵挂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越来也多的尘埃。
如果一直做个小女生多好!
那样,就只管去爱着自己爱的人,什么都不用理会。
不会去介意他是不是感恩,不会去介意他是不是真心,只管爱着自己所爱就好,只管真心着自己的真心就好!
这么久,劲和绝口不问孝和离婚的事,也绝口不提京年。他们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交流吧。还是,只放着她一个人黯然忧伤,不管不顾?全世界都有这种可能,但劲和绝对不会这样看她强颜欢笑!
你在做什么?孝和翻开电话里旧日与京年的合影,看着发呆。你心里是真的没有过我么?真的没有吧!两个多月了,我无声息地离开两个多月,才发觉自己未曾放下过,却不想你竟可以做到照旧安然度日。
美夕说的那些话犹在耳边。
女人是耗不起的!青春如此,真情亦然!
季京年,你当真值得我飞蛾扑火吗?
眼泪垂落,滴在电话屏幕上,模糊了照片,模糊了京年的脸,模糊了孝和的笑……
饭已经冷了,她也无心再吃,抹了抹眼泪,离开。
顺着老街没有目的地乱走,橱窗里的模型抓住了她的眼。
模型是低调有名的里昂圣母大教堂。
多少善男信女去那里忏悔灵魂。
神灵真的可以救赎那些被感情折磨得快失去自我和信念的人们吗?
孝和买了一套带回去送给沈牧。
无眠。
多少个无眠的夜,似已习惯。
伏在酒店阳台的栏杆,数天上的星。冷风胡乱吹着她的头发,也吹红了她的眼……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①孝和碎碎念着。
念着念着,更觉得心里憋闷,突然想喝酒。
回房间翻酒不见才算作罢。
明天开始,做一个不需要爱情的人!
次日醒来时已赶不上既定的航班。不得已,只好改签时间。
这一改,遇见了申亮。刚巧,同一航班,同一仓位,同飞法兰克福。
申亮殷勤有礼。
孝和敷衍有度。
一路上,相安无事。
一落地,申亮就张罗着送孝和。
孝和几番拒绝仍躲不开他诚意的纠缠。
从机舱到贵宾通道,再到到达大厅,申亮寸步不离。
孝和心里藏着事,疲于应付,直截了当地再次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这才算重得清静。
无巧不成书。
在孝和与申亮一来一往拉锯战的时候,另一个乘坐另一航班也是刚刚落地的男人在不远处由始至终地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