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还伤心。
她一伤心,杨氏心就疼了,急急忙忙拍拍她的脑袋,哼了一声道:“二嫂,你怕是忘了,曼儿现在可是我孙女,户籍都在我家挂着呢。你要卖她,先得经过我同意。”
“三婶,当初不就给乔全图个儿女双全的好意头才抱养的茶花吗?如今乔全都是要重新成亲的人了,茶花这丫头再让你们养着不是拖累她全叔吗?再说,刚才你也说苕花以后日子艰难,怕是难以再照顾一双弟妹了。好歹我们石头也是这两个孩子的亲叔叔,他们两个啊,今后就归到我们家户籍下面,不劳三婶用心。”小李氏的牙尖嘴利这两年渐渐露了出来,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大伯娘有多好心呢。
乔全最近的确和镇上一个做小买卖死了男人的豆腐西施谈婚论嫁,闻言皱了皱眉,憨声憨气回道:“石头嫂子放心,曼儿一天和我在一个户籍她就一天是我过继过来的女儿,再过几年,我自然会寻个好人家给她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送出门子。”
“说得倒是容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顾八娘过门不是说得好好的,谁知道有了她的崽子,咱们苕花和茶花就受了不少苦……”
小李氏还待再说,云英却是听不下去了,唰的一下站了出来:“大伯娘对远根和曼儿的情谊那真是让侄女高兴。眼下远根就要考童生试了,学里的银钱正好还没交,卖了曼儿正好,也好让远根有银钱继续考学。”
曼儿是知道云英早就解决了远根的学费,愣了愣便继续抹起了眼泪,“六姐,只要远根哥能考中,就卖了曼儿吧。就像远慧姐那样换了银子给哥哥念书,曼儿愿意。”
这可戳中了李氏和小李氏的死穴。要是不同意云英的建议吧,前面有先例可循,拿到什么地方都说不通;应和了云英的说法吧,什么都得不到还白做了恶人。婆媳两个顿时就没了话说。
云英转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山地,左右都是乔成银和乔石头开出来的荒地,这边土质也不咋样,留着也无甚大作用,打了别人一巴掌,这甜枣也要跟着送上去才好;便大方对李氏承诺道:
“奶,我们姐弟三个现在都没本事养你,也幸好我们还有两个有本事的伯伯,就先辛苦两位伯伯了吧,以后远根大了会担负起我爹该担负的责任,您老人家尽管放心。还有就是,我爹留下了沙地那边的地契和房契,还有这片山地的地契,您看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不如先拿去,就当是我爹对您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房子都被水冲得一干二净,沙地那边谁知道还能不能用?这么点荒地能种点啥,算了……”李氏正要大方地什么都不要,算计精明的小李氏却是忙接过了话头道:
“算苕花这丫头懂事,还知道孝顺你奶。这样吧,这片山地大伯娘就让你大伯帮着种些玉米、毒红果什么的,每年卖出后的银钱大伯娘就全交给你爷爷奶奶,就当是你爹孝顺老人的那一份。”要是前几年只在山地种些高粱的日子,小李氏也不稀罕这片地,可现在玉米和辣椒盛行的年代,山地和肥田也没多大区别了,能丢下才怪。
李氏一点都没为话被打断而生气,因为她发现,小李氏“终于”学精明了,真不愧是她的亲侄女。
李氏一行人倒是得意而来满意而归,杨氏却是频频叹气:“云英啊,你怎么能这么大方?今后远根的日子可怎么过?”
“三婶婆,难道靠着你家孵小鸡的分成远根和曼儿的日子会难过吗?”以前就没靠着乔木头的这些田地生活,难道他死后这日子还不过了不成?
云英觉得自己心地有些坏,乔木头和顾八娘的死一点都没让她伤心,反倒为远根得到自由而高兴。虽然她知道,要是远根知道消息后一定会伤心得不成样子,但她心底还是窃喜今后不用再被顾八娘拿捏着了。
不过,生命的消逝还是让她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远昌是个黏人的小孩,她不能接受的便是这小孩的离开。之所以现在心态调整得不错,那是因为她在劝曼儿的同时为自己也做了催眠:这三口人并没有死,他们已经拿着一百多两银子另外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这一辈子都吃白米饭也足够了。
“云英说得对。不是还有三婶婆吗?”杨氏微微一笑,笑意却是没达眼底,担心地问云英道:“待会儿我陪你去一趟关家,关家娘子总是要给我留点老脸面子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