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几人,齐刷刷地脸色一白:通知宫中侍卫,那意味着此事将会被捅上去,意味着她们的身家性命难保。一声又一声因着惊慌至极而不由自主发出的哭腔中,浑身虚脱,绵软无力的几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园中林木被风吹得簌簌作晌,一阵又一阵张牙舞爪的夜风呼呼而至。在太子铁青的脸色中,陈舞一下激灵,忽地惊醒了。她膝行两步,爬至太子脚前哀声求饶道:“太子,再给奴等一刻钟。奴们定能将皇上找回来的。皇上平素爱玩的几个地方,只有奴们最清楚。若是惊动了宫中侍卫,大批人马带着火光四处相寻,皇上定会害怕得躲起来的。”
她迎上太子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脸,复道:“奴们贱命一条没有关系,然皇上失踪之时,太子也在场,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定会对太子不利啊!求太子三思!三思!”
在陈舞的这一通说服力极强的劝解中,太子沉默了。
寂静的夜色中,他看着明昧不定的燃烧的烛光,久久没有说话。
同意,不同意?不管如何,这背后,都是一局精心谋划好的棋啊。贾后在这样的深夜以皇上生病的名义,将他诱入宫中,已摆明了要治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果皇上受到一点意外,如果皇上一直不出现--他与眼前这几婢已是无可厚非地拴在一起了!
陡然间,脑中隐而讳之的某些关节,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清晰明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有了计较:“再给你们一刻钟,如果找不到……”
这一松口,陈舞大喜道:“多谢太子!多谢太子!”
她忙不迭地起身,招呼几个婢女道:“快!去园中皇上常去的几个地方找找!快!”
几婢跌跌撞撞地冲出殿门,直往花园中去了。
陈舞也紧步跟上。忽然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几步回身,亲自为太子沏了一杯茶,又将一盘醉枣端至太子面前道:“太子大恩,奴婢万死不足以言谢。夜间殿中湿寒,太子稍作休息。奴去了。”
她说完,朝着太子叩了一个响亮的头,急急退下去了。
顿时,大殿之中,只留太子和随侍的宫人。侧殿之中灯光灰暗,宫人走至火光前,细心地点亮了一盏,复回太子身边取出腰间银针试了试茶水点心,劝道:“太子,这一夜,轻易回不去。喝杯热茶醒醒神吧。”
太子的目光穿过敞开的殿门,落在逐渐远去的几婢身上。他紧紧身上的宽袍,望着空旷至极的大殿,当真生起一种阴森森的凉意来了。端起陈舞方泡好的热茶饮了一大口,感觉喉间暖意一路下滑,才舒了一口气。
说也奇怪,这茶水清香扑鼻,先甘后涩,初时只觉微微有些苦意,过了小片刻便觉舌头涩涩地难受。太子取了盘中一颗醉枣润口,才硬将这股苦涩压下去。
一刻钟即将到了。殿门外,仍无一丝动静。
宫人伸着脖子在殿门处来来回回走动,着急道:“太子,怕是找不到。不如,立刻通知宫中侍卫吧。”
太子没有动静。
宫人急急来到太子身边,又道:“太子?”
却发现太子以手撑额,一抬一下,眼皮重得昏昏欲睡了。
“太子醒醒,此时切不可睡啊。”宫人摇摇他,轻声唤道。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而来。陈舞一路小跑至殿门前,气喘吁吁喊道:“找到皇上了!皇上趴在亭子里睡了!”
她大声说到这里,方觉殿中静悄异常。朝宫人摆摆手,她心急地指挥道:“我在此处照顾太子,你帮着一起将皇上背回来!”
这……
宫人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子。见太子甩甩脑袋睁开了眼睛,不似刚才这般瞌睡了,方道:“你好生照顾太子。”遂急急往亭中去了。
却见他一走开,陈舞原本着急又带了惊喜的神情陡然一变。她的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意,迅速将殿门一关,一步一步逼近太子。
“太子?”试探着唤了一声,陈舞站在太子面前,小心地摇摇他。
太子睁开惺忪的眼睛,甩甩脑袋极力看过来。
他明明没有睡意,可在这一刻,竟似喝了浓度极高的陈年老酿般,醉意隐隐。更要命的是,他的脑子忽然间跟浆糊一般又稠又黏,无法思考了。
这副痴痴傻傻,迷迷糊糊的神情,令得陈舞满意地点了点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