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走了出去。
宴会进行到最高潮,殿中觥筹交错,正是最起劲时。
此时,只听宫人一声尖细地通传:“圣旨到。”
太子、太子妃连同诸位大臣赶紧俯首接旨。
宫人尖着嗓子将圣旨上的内容宣读完毕,亲手递给太子妃:“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皇上的打赏就在后面。”
说话间,一箱又一箱的赏赐已经被宫人们抬着入殿。
箱子打开,皆是珠宝项链与绫罗织锦。宫人走至太子妃面前,传话道:“皇后说了,太子妃有空可以去她那儿坐坐。”太子妃忙谢了恩。
这一段看似荣宠至极的小插曲,令得殿中的气氛又高涨了。
丝乐声中,大臣们举着酒盅高谈阔论,一时热闹非凡。
连着好几杯酒入腹的司马颖酒气上来,已有些面色微红,他拉着太子的手,也不知在太子耳边嘀咕了什么,惹得太子哈哈大笑。
山阴看着这一殿欢庆摇摇头,放下手中酒盅,走至殿外透气。
她刚在殿外树边站定,一个声音从树干后传来:“山舍人。”
原来是江统。
此刻,他斜倚在树上,手中拎着一壶酒,正兀自闷头喝得开心。
这与那日亭中,悠然闲适喝茶下棋的他,实在大相径庭。因而山阴看了一眼便奇道:“江洗马怎地跑这儿来喝酒了?”
江统打了个酒嗝:“殿内太闷,人声嘈杂,误了这品酒的兴致,不如在这儿喝酒。”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过身来看着山阴:“你酿了这么多酒,自己却不喝?怪哉!怪哉!”
他的眼角有红红的血丝,酒气喷到山阴脸上,只一闻,她已知道江统今日饮酒过量了。
太子妃有喜的事竟令得他也失态了。这倒是山阴没有想到的。
她捏着鼻子退了一步,笑道:“逢此喜事,江洗马也失态了。”
江统晃晃微重的脑袋,他伸出一根手指,努力在山阴面前摇了两下:“非也非也!太子妃有喜,不过其中一件,另有一件,你可知道?”
他凑近山阴耳边轻道:“刚从边关传来的急报,齐万年被俘杀啦!”
齐万年?山阴惊道,继上次郝散之乱平定之后,不久便又传出了齐万年起义的消息。只是,朝廷刻意将这事隐瞒了,因而传至洛阳百姓耳中的,不过一场小打小闹。
如今,这大捷的消息还未公布天下,江统如何得知?
她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这是刚接到的消息?朝廷知道吗?”
“朝中对起义一事极力隐瞒,这会儿又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打脸?”江统嗤笑一声,“总有一天,蛮夷之人踏破铁关,直入洛阳,他们才会担心这江山能不能保得住。”
就是借着酒兴,这番话也说得有些放肆了。山阴抢过酒壶往他嘴里灌了一大口,令得他咽之不及,狠狠呛了一下,才道:“今日太子府中来客甚多,江洗马醉了,还是先回去吧。”
哪知江统身子一软,靠着树干整个屁股就滑了下来。他两腿一伸,挥起酒壶大声唱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真真是发起酒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