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有兴致,可以参加。正好问候大伯二伯。”
“是。”
吩咐众仆将器具一一整理,山遐先行离去。
山阴命人烧了水,径自往澡房去了。
这时候,他墨发打散,轻合双眸,浴桶里不断上浮的蒸气打湿了两侧脸颊,眉宇间的冷清在袅袅上升的水汽中逐渐消散,直至被慵懒代替。这般温和绵软,这般清新雅然,分明有几丝女儿家的娇态。
静谧的享受中,他放松心神,沉沉而睡。
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醒来时,桶中水温已冰冷。他擦干身子,换上婢女准备好的衫服,任由墨发披在身后,走出院落。
已是日沉西山。看着各院落中逐渐亮起的灯火,他唤来婢女:“打听一下,家宴何时开始,宴请的都是何人。”
婢女应了一声,出去了。
没过多久,便前来回话:“禀小郎,今日来的以陈谢两家子弟居多。酉时一刻开宴。族中很多女郎都参宴了。”
如今族中几个位族伯的女郎都已到了婚嫁年龄,今日设宴,应是为女郎们牵线,寻找良婿了。
当下,他转身吩咐婢女:“连日坐船,我身体抱恙,你便去告诉管家,我不出席了。”
“是。”
“慢着,”山阴又道,“送上一坛好酒,为他们助兴。”
将所有护卫、侍婢打发出去,院落又安静了下来。天幕中已有几颗或明或暗的星子。山阴跪坐在软榻上,看着这一地寂寥,想着旧时在家中与父母相偎相依,与同学相伴而游的日子竟一时有些恍惚--七年光阴流逝,该淡忘的,该相融的,那么残酷地提醒他,他是个重生之人,昔日一切不过水中月,镜中花,早已不在。
没错!山阴这具身体中寄居的是一抹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灵魂。在毕业设计展览厅里,他被中厅的吊灯砸中莫名其妙而来,占据了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孩的身体。然而,在醒来的那一刹,他却不知该感谢时空的奇妙,还是哀叹自己的悲惨遭遇。他竟然来到了晋朝。这个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动乱不堪的朝代。他痴痴呆呆过了一个多月,在所有人以为这个因丧母晕厥导致神志不清的小孩用医药已是无能为力时,他清醒了过来。他告诉自己,必须面对现实。必须试着在这无力的时代为自己寻一方乐土,谋一个安逸。
于是,他展现了一个七岁稚童不应有的天才和聪颖,他用心计和谋略为自己夺得了一份特权--以女子之身游历天下,纵情山水。
自十一岁离家远游,他结识了不少名士,也成功地迈出了计划的第一步。
七年不曾着女装。举手投足间,男子的风仪和洒脱早已刻入骨髓。如今,就算他亲口说出自己乃女儿之身,只怕无人肯相信了。
便是这般跪坐于榻,任夜色将他的身姿拉得老长老长。直到前方院落中丝竹之声响起,靡荡的乐音伴着酒肉之香飘散开来,他才从榻上起身,信步朝着院门走去。
绕过家宴所在,她借着月色踱入了后院竹林中一条幽长小径。这片竹海占地面积极广,两侧竹林玉立,越入越觉得清幽怡然,月色中,片片秀致修长的竹叶重叠交错,她踩着一地斑驳缓步向前。
蓦然地,前方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声,令她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有人!来不及多想,她飞快侧身,隐入旁边的竹林深处,借着如水月光,两道看不大分明的的身影正交缠在一起。一高一低,间或有摩擦声不时传出。
难道有人在偷情?
山阴大恼,正欲后退,忽听一个熟悉的女声道:“三郎,陈家二郎席间对我青眼以待,颇多怜爱。只怕我父亲会将我许配给他。”
这不是她的族姐山亭吗?山亭是族伯山淳之女。几个族伯中,他是唯一一个不屑仕途醉心躬耕的人,山亭是长女,年方十七,婚事未定。今日家宴她不积极物色,反倒中途退席,难道早已与人私相授受?
却听一个尚在变声期的粗嘎男声急道:“阿亭,你我已经如此,你怎能再嫁他人?”
“三郎,不然,你向我父提亲吧。说不定……”
“谈何容易。我母自幼对我管教甚严,我怕她苛责于我。”
管教甚严?却做出这般之事?山阴不由一声嗤笑,当真好借口。仅一句“苛责于我”便将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置于不顾。
“那……那怎么办?”山亭急得快哭了。月色中,她明明已经抱紧身边的檀郎,心中恐惧却没来由得一阵高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