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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爬得动,再过两年,我就把这堵墙拆了。弥笙啊!你平常都挺好的,就是跟妹妹说话,怎么老跟个气球似的?”她小心地爬,坐上墙头,等程柏伸手,扶着她朝下走。落地站稳再抬起头,墙头上已经看不见秦弥笙的身影。她紧张地贴着墙面,听隔壁的动静。
“太小姐,那这些,现在下锅吗?”程柏在她身后询问。
她用右手在身后挥舞。“下面条,别的不急。”
“干什么去?”秦弥笙大声的吼叫,顺利地穿墙而过。
“洗手。”林霏的声音里,竟然带着星星点点挑衅的意味。
“回老宅,又不打招呼?”
“你不是猜到了吗?”
“给你哥回电话!”
“不用了。你们两个人一样的。你都看见我了,就等于他看见我了。”
“你!”
“叔公?”
林霏喊出的这两个字,惊得秦恂从墙面上站直了身子朝后看,扫视了一圈后院,吐了一口气。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传来林霏银铃般的笑声,以及——秦弥笙无奈的叹息。
“你还跑,你给我站住。这什么东西?你又瞎折腾什么。你看我的鞋!”
林霏“咯咯”的笑,小芦花鸡“咕咕”的叫,秦弥笙似乎已经快要疯掉。
“还笑,这,都是鸡屎,你站住!给我把这两个东西弄走!”
“表哥,你这么大个人,怕鸡?”
“你闭嘴!过来!”
随着一阵慌乱的“咕咕”,秦弥笙的声音渐渐远离墙壁。北墙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别,表哥,你那是皮鞋。”
“你也知道是皮鞋,我刚换的!”
“你给我。谁请你来了?”林霏又“咯咯”的笑。
“这是我家后院,我怎么不能来了?”
“那我走好了,带上我的鸡,不打搅你。”
“你站住,你这个疯女人!我的鞋,你再敢跑!”
这么大的动静,秦恂已经不需要贴着墙偷听了。现在,她站在院子里,一边明目张胆地偷听,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后厨和堂屋的后门,同时,捂着肚子笑。
“这什么?”秦弥笙的声音忽然隔了几道墙。
“别动。那是小姑奶的蛋糕。小姑奶,表哥要吃你的……”
“疯女人,你给我闭嘴,再喊!再喊现在就把你扛回德国去!”
“弥笙,做什么呢?你这孩子,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欺负妹妹呢?把我的蛋糕拿过来!”她焦急地在墙这边喊。稍顷,林霏出现在了墙头,手里捧着她的蛋糕,朝着她挤了挤左眼。
“小姑奶,你一个人?柏叔呢?”
“厨房里下面条呢!”
“你别伸手,我给你端下来。”林霏从墙头,沿着竹梯,慢慢地走下来。飞快地把蛋糕交到她手里,转身就撤掉竹梯,而后,看着墙头“咯咯”的笑。
“你!把梯子给我拿过来!”秦弥笙在墙头上头顶生烟。
“表哥,你应该从前面正大光明地走过来。”
“你拿不拿?”秦弥笙的右手,一时指着林霏,一时指着梯子。眼睛里,一时是愤怒,一时是恐慌。
“表哥,你发型乱了。”林霏一秒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侧着脑袋看他。等到秦弥笙匆忙从墙头上消失去找镜子,她走到秦恂身边,扶着她,压低了声音。“小姑奶,快走。”
秦恂看了一眼墙头,乐呵呵地捧着蛋糕,跟着林霏,蹑手蹑脚地回到堂屋西边的小屋里,关上房门,放声大笑。
“哎呦,你这丫头,看把你表哥气的。等下他过来,准收拾你!”她放下蛋糕,扶着床柱,笑得肚子疼。
“你不能见死不救。小姑奶,你的拐杖呢?”林霏打开盒子,从边上抽了刀叉,放在桌上,切了一小块,递到她嘴里。
“拐杖?”她包了一嘴蛋糕,“唔?好吃!这是豆浆?”
“是拐杖。”
“胡闹!拐杖丢在院子里了,程柏会拿来的。说到程柏……我得找他去,那些个小盒子叫他不要端出去了,留给弥稔。”
“小姑奶,你不会真打算自己一个人吃掉这么大一个吧?让稔哥陪你吃掉这个还不够吗?”
“那小盒子方便,让他带去医院吃。”她匆忙打开房门,却看见秦弥笙手里抱着个“刺猬”站在门口。“哎呦!什么东西?”
“霏姑姑!”“刺猬”从秦弥笙的手里挣脱,扑到了林霏怀里。
“我的天,念念?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这一脑袋什么东西?”秦恂打消了去找程柏的念头,走回屋里。
“小姑姑给我扎的小脏辫!”秦念眨了眨眼睛。
她走过去,细细端详,这孩子,还好,长得像秦弥璋。叹了口气,她又看了那一头的“刺”。“这,都是皮筋吧?怎么扯下来呢?念念要吃苦头咯!”
“比要!”秦念瞬间开始哭闹。
林霏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跪在搁脚凳上,朝着孩子笑了笑。“念念,我们不哭了好不好?霏姑姑给你想个办法,念念眼睛闭起来,假装睡着了。”
孩子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闭上眼。林霏站起来,坐到孩子身边,把孩子抱在怀里。用小指小心勾起皮筋,抬起头,小声说:“小姑奶,剪子,尖头的。”
秦恂匆忙到床边的斗柜上,捧了针线篮子,拿到桌上,眯着眼睛翻找。秦弥笙朝她摇了摇手,拿过针线篮,从里面翻出剪刀,走过去,跟林霏配合着,一根、一根剪掉皮筋。
“好了,我们念念好厉害,可以醒了。”林霏漫漫地轻叹,“念念,回家跟爸爸说,男孩子的头发不要留这么长,不精神。”她用手轻轻梳理孩子的头发,那一根根的“刺”,很难梳平整。
“霏姑姑带念念去理头发。”
“表哥,你发胶呢?”林霏用手轻抚孩子的头发,“念念是男孩子,应该跟爸爸去理发。或者让你四叔带你去。”她伸出手,从满脸不情愿的人的西服内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用手挡住孩子的额头,朝着头顶喷了两下,再用手抚平孩子的头发。“念念,今天只能先这样了,回家要洗头发,记住了吗?”
秦念点头的同时,一大把五颜六色被剪断了的皮筋,忽然如漫天飞花一般从半空中洒落到了秦弥笙的脑袋上。
“下雨了!四叔没打伞!”
秦念在林霏的怀里拍手叫好。秦恂站在斗柜边憋着笑,五官已经快要移位。林霏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你——这个——疯——女人,我今天不——”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秦弥笙憋了一口气,低着头躲到门后抖皮筋。
秦恂咳嗽了一声,走到门边,轻声问:“谁啊!”
“我——程柏。面条下好了,颜色不错。”
她打开房门,接过程柏手里的托盘。
“太小姐?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哎呦,闭嘴,说了不要这么叫了。我拐杖呢?”
“在院子里,我去给您拿来。”程柏扭头往后院跑。
秦恂把餐盘放在桌上的时候,秦念喊了一声“蛋糕。”
“念念饿了?”
孩子点了点头。林霏把孩子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到桌子一边。
“不能用手抓。让四叔给你切点。”
秦念已经自己爬到椅子上,用小勺子挖着蛋糕。又痴痴地看向托盘里的面条。
“念念想吃面条了?”
秦念点了点头,朝着林霏痴痴地笑。
“过来,四叔喂你吃。”秦弥笙终于抖掉了满头的皮筋,抱起孩子,放在怀里,坐下。拿了一碗面条,抽了一双筷子。
程柏小跑着回来,把拐杖递进屋子里。
“程柏,那些个小盒子蛋糕呢?”秦恂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端在堂屋里了。大老爷、二老爷和三少爷已经吃了一半,我看情况不对,剩下的都端回太老爷房间了。”
“我的天,那更可怕!”她急得用右手拍了两下大腿,“端我房间里去。放我哥那里,就彻底出不来了。快去!”
程柏点着头,匆匆离开了。她转回身,想要说什么,看了一眼秦弥笙,又看了一眼秦念,打消了念头,静静地在桌边坐着。林霏站起来,走到秦念身边,抚摸着他的头。
“念念,我们今天玩游戏了吗?”
“米有。”孩子摇了摇头。
“还记怎么玩吗?”
“记得!念念米有看见霏姑姑!”
“唔,真乖!”林霏已经走到房门边,打开了房门,转头朝着屋里的人微笑。“我走了。小姑奶,生日快乐。”
“去哪里?”她和秦弥笙竟然异口同声。
“回洛城,给我哥回电话。”林霏已经转身朝外走,一脚跨出了门外。
“你怎么过去?爬墙?”秦弥笙停下手里喂面条的动作。
林霏没有回答。
“你站住!”他控制了一下声音,以免吓到怀里的孩子,“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柏叔给我找了司机。”
“我说呢,怎么翅膀那么硬,自己就回来了!”
“表哥,姑母差不多该到了。她住不惯这里的,晚上开车慢点。”林霏两脚都走出了门外。
“站住。你在这里等我们,一起回去。”
“我送她回去。”秦弥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一边推了林霏朝后院走一边朝秦恂打招呼,“小姑奶,生日快乐啊!”
秦弥笙盯着他,两个人无声对视。
“二叔,吃面条!”秦念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秦弥显笑了笑,用左手扶了一下眼镜。“念念自己吃,二叔有点事,先走了。笙,他们问起来……”
“我知道。”
房门被轻轻合上。秦恂捏着手里的拐杖,叹了一口气。
“弥笙,你……”想了想,她决定换个话题。“念念,你爸爸回来了吗?”
“米有。”
“是‘没有’!”她哈哈笑了一下,“念念,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霏姑姑的?”
“嘘!”秦念竖起左手食指,挡住嘴唇,朝着她做了一个很神秘的表情。“这是秘密!”
她闭了嘴,看着孩子吃面条,忽然想起那是自己的寿面。急忙端了托盘里的另一碗,细细品尝,吃了两口,又看看托盘里剩下的一碗。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朝着堂屋里喊:“弥稔!弥稔啊!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