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气得她几乎要跳脚。
“弥稔,刚到家就开始戏弄妹妹了?”
一个有些妩媚的女中音,刻意压低了,带着刻意的沉着,从院门外带着勾人魂魄的饭菜香,飘飞进来。她瞬间偃旗息鼓,恨不能把自己埋进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红木雕花餐盒里去。
“三嫂来啦!让程柏送过来就好,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秦远知匆忙起身迎接。很显然,他迎接的不是人,而是那人手里的餐盒。“忆芝,这是你的三伯母,她跟你妈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后你要是想要找人聊心事,可以……”
“哎哟,他四叔,你这是拿我玩笑呢?她才多大?哪能跟我聊得来!”林蓁把餐盒放在桌上,娇媚的凤眼上下打量着她。“恐怕跟哥哥们也没什么话说。看刚才弥稔把她气的。”
她抬手敲掉秦弥稔伸向餐盒的手,一层、一层打开餐盒,拿出里面的饭菜,放在桌上。“去洗手,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医生的样子!”
秦弥稔飞也似的飘进西边的洗手间,眨眼间又甩着湿漉漉的手,飘了回来。
“三哥是医生?”言忆芝不敢相信。看他的肌肉线条,她以为他是个运动员。
“才从实习医做起呢!就他这不着调的样子,真替病人担心。”林蓁已经把色泽诱人、香气四溢的菜摆了满满一桌。
“三婶,你这么说,我可不同意啊!那些病人看见我,病都立马好了一大半!”秦弥稔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往自己的碗里盛饭。
“那是她们根本没病,就为了看你才挂的号!”林蓁没好气地夺了他手里的饭碗,递到言忆芝的面前。“对了,忆芝。你要是想找人说话,可以到我屋里来找林霏。她跟你能聊得来的。不像这群臭小子。你弥笙哥哥呢,一般都在外面忙,很难回来一趟。他不像弥稔这么不着调的,你放心!”
“林霏呢?”秦弥稔捧着饭碗,朝着院子门口张望。
“她累了,在我房里睡会儿。”
林蓁还在说着什么,言忆芝已经没有在听了。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莫名觉得他们是很和谐的一家人。像她常常向往的那样的一家人。她有个极不好的习惯——不能揣摩超过两个人以上的人际关系,后果是会口不择言。
“你们看上去,感觉真好,家的感觉!”她托着脑袋,开始不出盛安澜意料的,嘴上不把门,“一家人的感觉!你们应该成为一家人!多美好啊!”
秦弥稔嘴里的饭,喷在了地上。如果不是他及时扭头,一桌子菜,恐怕都要遭殃。林蓁愣在了那里,手上的动作也停成了一格静止的画。
秦远知匆忙解释:“忆芝啊!你二哥、三哥从小就一直和我住在一起,所以不见外的。三伯母是特意来看你的。对了,进门到现在,你叫人了吗?”
她放下筷子,打开手边的笔记本,扫视了一下林蓁的脸。
“三伯母!这些是你做的吗?这个绿色的圆球是什么?我以为是个果子,却是软的?很好吃!我以后可以在你家吃饭吗?”
“那个,三嫂,别见怪啊!孩子在德国读数学系,思路跟我们有点不大一样!”秦远知尴尬一笑,抬手示意她坐下。
林蓁也尴尬地笑了笑。“都是霏儿做的。绿色的是青团,她做的味道和我们平常做的有点不一样。说是什么中西结合?我还担心你会吃不惯。晚上你们就能见着了。你要是喜欢……”
“别啊!‘小五’天天跑过去吃饭多麻烦啊!叫林霏到四房来陪她住在一起多好!”秦弥稔挑了挑眉毛,没有得到答复。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霏儿一个人睡着,我不大放心。”
林蓁话没说完就转身朝外走。秦远知匆忙跟了过去,送她离开。言忆芝这才仔细打量了她的背影。如果是和母亲一起长大的,那她现在也该有五十多岁了。
林蓁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背影看上去还是个年轻女人的样子。她说话的声音其实是很妩媚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刻意地掩饰,使劲地压低了装深沉。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十年前,最后看见的时候,母亲也已经四十岁了。样貌依旧年轻,明媚动人。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刚才,林蓁好像很刻意地提起了秦弥笙,还提到了‘霏儿’?
“‘霏儿’是谁?”她失神地提问。
“就是林霏。”
眼前的菜盘子已经空了小半。空了!她这才回神,跳了起来,两脚踩在了椅子上,半蹲着,瞪圆了眼睛看向不着调的秦弥稔。后者依旧抖着腿,不停嘴地吃。
“三哥,你这么吃不怕胖吗?”她恨恨地看着他,抬手抓住了他又伸出来的筷子。
“‘小五’,哥哥四年多没吃到林霏的手艺了,你知道孔融让梨吗?”他挑了挑眉。
“三哥,我是第一次吃。你知道尊老爱幼吗?”她瞪了瞪眼。
秦远知送了林蓁,从外面走回来,看着已经开始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慌忙上前。
“快别闹了。弥稔,你让着点妹妹!忆芝,你下来,站在椅子上成何体统!哎呀,别坐那张了,换张没踩过的坐下。”他挠了挠头发,“你赶紧吃了去休息会儿吧。晚上,就能看见林霏了。你要是处得来,我去跟你三伯母要人过来,陪你一起住。天天给你,给你们,做好吃的!”
“真的啊?”秦弥稔和她一起站了起来,异口同声。
“哎呦,真的,真的!快别闹了,吵得我头疼。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就都回屋里休息。忆芝,你睡东边的房间。”
他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动筷子。秦弥稔也忽然坐了下去。桌上刹那间没了人声,只剩下筷子敲碗或者筷子敲筷子的声音。没多久,桌上的碗盘都好像被洗过一样,泛着白光。言忆芝揉了揉涨鼓鼓的肚子,翻开笔记本。
“父亲,林霏是谁?刚才三伯母说,不放心她一个人睡。她几岁了?就能做出这样的饭菜?”
她的话刚落地,秦弥稔就朝后险些倒了下去。
“几岁了?哈哈哈!跟你差不多大。你这个傻子!”
“三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我又没见过,怎么就傻了?跟我差不多大,睡觉还要人守着吗?”她下意识的感觉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或许要依赖降压药。
“弥稔,正紧点!”秦远知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朝堂屋东边的房间指了指。“忆芝,林霏是你三伯母的侄女。你去那边屋子里睡会儿吧。晚上家宴,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还有……”他停了停,站直了身子,扫了一眼面前两个不大靠谱的孩子。“晚上吃饭,你们可不能这样了,注意点场合。”
秦弥稔收住笑容,点了点头,朝院子西侧,紧挨着二道门的屋子走去。
“他这是干嘛?才吃了饭,他也要倒时差吗?”她气呼呼地说。
“忆芝,别闹了!弥稔刚才是逗你玩儿的。他昨晚值班,没有休息就特意赶回来看你。你也赶紧休息吧,晚上……哎!去睡吧,我叫你们!”他莫名的沮丧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收好笔记本,转身朝东头的屋子走。“知道了,父亲。晚上我会尽可能注意的。”留下让人忐忑不安的话语,她坏笑了一下,蹦跳了两步,回到房间里,抬手看了看表,掏出手机。
“喂。”电话那端传来盛安澜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爷爷呢?”
“你找他不打他的电话,打给我干什么?”
她几乎感受到了盛安澜喷过来的口水,撇了一下上嘴唇,为达目的忍气吞声。
“你听我说啊,我爸那天无意间说,我是我妈从这里带走的,大概二十六年前。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要带我走吗?怎么走的?”
“言忆芝小姐,麻烦用你那非凡的大脑思考一下,我比你大多少?按你的说法,那是80年的事,我那时候还没会说话呢!”
她盯着电话愣了一下,虽然态度不大好,但是话糙理不糙。
“他那天还想问我十年前怎么从临江走的。我记得就是放了个暑假没回去啊?你知道我妈后来去哪里了吗?”
“白痴,我跟你一起回来的,我怎么知道!”
终于,她也忍无可忍了:“我就是问一下,不是没别的人可以问吗!我要回去了,这里太没意思了。”
“你当是去玩儿呢!”盛安澜好像在床上翻了一下身,连带着声音也天旋地转了一番。
“你骗我,说来这里就能找到我妈,找到答案。答案没问到,这鬼地方还阴森森的,一群老头老太太。我不管,我要回去。”
“没问到?你问谁了?”
“秦远知——我爸。”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他支支吾吾的。”
对话那头又窸窸窣窣了一阵。
“你到那儿才半天吧?”
“嗯。”
“远的不说,你妈在临江失踪都已经十年了,你半天就想问个明白。言忆芝,你脑子被当早饭消化了吧。”
“那我要等多久?”
“你听好了,这是老爷子的原话,”盛安澜在电话那头深呼吸了一下,“‘叫她在那里安心呆着,找到能帮她解开谜底的人。该回来的时候,自然有人送她回来。’我拿笔记的,一字不差。”
“找?”
“我也问了。他的意思是,那儿有能帮你的人。我说忆芝,他们家的少爷你见到了没有?”
“就看见了一个。大眼睛!光芒万丈!”
“看全了再给我打电话。不,不用打电话了,拍照,发邮件。”
“那你过来陪陪我吧!”
“滚蛋!”
电话被挂断了,所以,她到底是不是这家的人啊?这鬼地方有谁会帮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