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农民,很狡猾,得跟他们砍价,说明你就是住附近的,还要学会扮酷。
到了,问价钱,然后冷笑一声,满吞吞地说:
“哥们,你没事吧?认错人了吧?”
关键在于要说的懒洋洋,带点不耐烦的口气,说完了,看着车主,车主就笑了:
“住这儿的?两块,两块。”
后来不坐这种车了,想起这些拢着袖子等活到半夜的车主,觉得他们也不容易。
人这玩意就是这样,一旦没了利益冲突,心态就宽容多了,也能设处地为别人想了。
薛余喜欢那个小土包,真愁的时候,就半夜一个人去上面抽烟。
夜里又黑又冷,周围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抬头看天。
因为是郊外,天晴的时候满天星斗特别漂亮。
经常听张楚,觉得比上学的时候听懂了其中更多的东西。
薛余自言自语:
“愤青是狗屎,真觉得是这样,但是是一个必经的阶段,没有作过愤青的青年也是狗屎。”
薛余刚来时,遇上了几个对他有过帮助的人。
他清楚的记得对他们每一个人都说过类似的话
等我有钱了,怎的怎的......
如今吃的好点,也能打车了,这话也不说了。
于是,薛余心里开始明白了:
人都是脆弱的,某种时候都需要以某种方式支撑着自己,这种支撑更大的意义在于一种提醒。这几天他看吴文光的片子,突然理解了那个名噪一时的张大力。
看着他在意大利自己宽敞明亮的家里时不时地出神,半夜戴上黑色皮帽,一袭短打,手持颜料喷筒继续他的涂鸦事业。
薛余突然理解了这个,持续了很多年,重复了成千上万遍的动作。
动作的内容并不重要,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历经无数变迁,仍然顽固地保持下来的动作。
需要一个无论在哪里,都能抬头遇到的熟悉的面孔。
需要它们在岁月人事的纷叠中,将自己清晰地标识出来。
在这个动作的背后,有一个执拗甚至疯狂的张大力。
一个对时空流转,有着某种绝望的敏感的张大力。
——这是那个一头乱发,眼神冰冷的张大力。
那张脸是张大力自己,是每个行色匆匆的人,是你,是我。
那张脸薛余从第一次看到,就没想到有一天会再度提起,并且在有了某种理解后的刹那被剧烈地震撼。
一个节里,薛余在网上认识了她。
他在冰冷的机房里上网聊天,零点的时候突然有种想喝酒的冲动,一个人下去找地方买酒,跑了半个小时没找到,于是撒了泡尿回来接着聊天。
这天早晨突然下了雪,起来后,心里出奇的平静。
正好是星期天,起来洗了衣服,擦了桌子、地板,打了开水沏茶。
然后,换上厚厚的绒衣歪在上看书,其实什么也没有看下去,不时抬头看外面的雪。
后来有人敲门,她来了,那时侯他们都快散伙了,她的绪反复无常,对薛余忽冷忽,他知道这段感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那天他们绪出奇的好,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薛余一直以为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