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也不管何以桀到底是什么人,她只知道,如果不是他,她的爸妈现在还不得入土安葬,她一辈子都记着他的恩情,不管他怎样对她,她都从骨子里觉得他就是好人。
相思跪在墓前,有一肚子的委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小时候的事,说着和季广源的事,说着爸爸死了之后妈妈崩溃绝望的事,说着福伯为了不让别人伤她被打断了腿丢在街边上没人管的事,说着她疯了一样拎刀要去砍人的事,说着她蹲在监狱里被人殴打被人欺负,被人抢走了饭菜,被人按在厕所马桶里用冰水浇个湿透的事,说着差一点就病死在监狱里再也出不来的事,说着善良的叔叔被婶婶责骂,哭着看着她跟何以桀走的事,说着何以桀帮她摆平了这一切要她还能继续念书的事……
她哭着说着,竟觉得眼前一片一片的光影闪烁,她头重的几乎要支撑不住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这偌大冷寂的陵园里,只能听到风声呜咽,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张大了嘴的野兽,蓄势待发的就要扑过来将她吞没,她的身子渐渐的软下来,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她哭不出来,反而笑了,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一家人团聚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孤独的在这世上,连明天在哪里都看不到……
“何先生,小姐电话还是打不通。”司机坐在车子里,小心翼翼的望着坐在那里嵬然不动的男人,心底却是一片的忐忑。
何以桀望着女生宿舍门外越来越少的人群,目光渐渐冰冷如窗外的雪,他唇角绷紧,抿出冷毅的一道弧线,许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再打。”
司机不敢吭声,赶忙又一遍一遍拨着相思的电话,拨了十几遍后,忽然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接通的声音,司机大喜,赶忙将手机递过去:“何先生,通了,通了!”
何以桀面上神色一如既往,心底绷紧的弦却忽然松了一松,他接过电话,听着微弱的嘟嘟声,一直响到最后,却还是无人接听,捏着手机的手指不由得僵硬起来。
说好了今晚接她回去,竟然跑了个无影无踪,宿舍里没人,教室里也没人,她同宿舍的舍友说下午去了自习室就再没见到,难道这么个大活人还不翼而飞了?
“给赵秘书打电话,要他想办法查一下手机定位。”何以桀又按了重拨键,手机依旧在响着,却还是没有人接,他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慌,难道,是这么大雪天,出什么意外了?
“是,我这就通知赵秘书。”司机赶忙打通了赵秘书的电话,如此这般的说了吩咐。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赵秘书的电话打了过来,司机接听之后,立刻说道:“何先生,查到了,小姐的位置是在陵园那边……”
何以桀眉心微微一跳,漆黑的车厢里,他似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去陵园。”
司机立刻发动了车子,车轮压.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何以桀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手拢在大衣的口袋里,沉默不语。
风雪太大,车子就开的有些缓慢,及至到了陵园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司机打开了车门,何以桀走下车,冷的彻骨的风席卷而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底却有些隐隐的不快。
他不喜欢相思来陵园,这总会提醒他一些事情,看来,他这段时间对她宠的太过,她越来越上天了。
何以桀脸色阴沉如水,让司机留在原地,他一个人顶着风雪向墓地走去。
快走到相思父母墓地的时候,他身子一顿,忽然加快了步子,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一片洁白刺目的雪地上,只能隐隐的看到一小片显眼的橘色,他记得她今天穿的那件羽绒服就是橘黄.色,而此刻,她小小的身子已然看不到,大雪几乎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