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从A市到洛城的路上堵截二少的车子,如果二少出事,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用再活过今天!”
安城一把摔了电话,他踹开门冲到夜色之中,孟绍堑,二少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亲手,一定亲手宰了你!
彼时正是晚上十点十分。
孟绍霆将车子开到了最快的速度。
所以,当宽敞而又清冷的大桥上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一辆车子的时候,所以,当他急打方向盘,然后踩在了突然之间不起作用的刹车上时,所以,在他想要关掉油门的一刻,这世界仿佛忽然静止了,车子像是怒吼咆哮的野马,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速度加到了最大发狂了一般冲向了桥栏……
只有很短的两三秒钟。
他的世界,像是彼时的如歌笙箫,像是天宫之中璀璨夺目的琉璃仙瓦,在眼前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辉,安全气囊没有弹开,无数碎裂的窗玻璃碎片在夜的眼睛中扑入他的瞳孔……
只有很短的两三秒钟。
他感觉到自己沉入无边无际冰冷的水中,他感觉到他的灵魂飞出体外,在半空之中悲悯的望住他自己。
他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却发现掌心中一片的空白,而最后的最后。
是一片寂寥月色。
静知……
他来不及想,来不及喊一声她的名字,来不及,再看她一眼。
她正依门而立等着他吧,可惜,回家的路,他再也没有办法走完了。
如果他没有娶了她,如果他没有休弃她,如果他没有爱上.她,如果他没有失了控一样嫉妒的强.占她,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过往,那么……
此时,他也许只是周.旋在笙歌璀璨之中,锦衣玉食颓废,而她,也许正和绍轩,或者一个普通温和的男人,养儿育女安然度日。
但现在,他们像是在半空悬崖之中纠.缠在一起的两根藤蔓,而今他突然断裂,她怎么办?
就算是死了,就算是此刻没了生命,他还是无法放下她,她怎么办?她一个人,怀着孩子怎么办?
他不愿意奢求更多,他只想将这一段路走完,只想把回家这一程走完,如果有可能,他愿意拖着破败的身子,爬也要爬回家去,他只想再最后看她一眼,只想嘱咐她,要好好的活下去,静知,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冰冷的水把他缠裹起来,他无力的往最深层淹没,眼睛看到的,是无边的漆黑,绝望的漆黑。
死亡的脚步很近,他听到了。
她的脸,在半空之中悬浮着一般,飘飘忽忽,渐渐的远去……
而他在下沉,双.腿卡在变形的车子里,被拖拽着不停的,下沉……
静知,这一段路,我走不完了。
静知,我无法回到你身边了。
静知,我又食言了。
可是,静知,这一次你信我,我会等着你,一辈子都,等着你……
夜色浓的像是化不开的雾,她推开车门,踉跄的扑向江边,到处都是警察,到处都是警戒线,刺耳的警笛声,拉大了嗓门叫喊的声音,她全都听不到,一把撩开撞毁的桥栏边扯.开的警戒线,静知立在那里,被苹苹死死的抓住了手。
她乖乖的没有动,只是低着头,听江水怒吼着从脚下.流过。
有机动船轰鸣着来回开过,有人在打捞。
苹苹哭的泣不成声,她反而转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镇静开口;“哭什么,他还没死,不许哭!”
苹苹哽咽着拼命忍住,静知的脸在夜色之中淡漠着白,她默默的看着脚下的流水,许久,转过身来,径直走到最近的警察面前,一伸手,扯住了那人的衣襟,她目光平静却又蕴着浓浓烈火,声音轻柔却又斩钉截铁;“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找到他,把他给我找回来!一根头发都不准少的找回来!”
“小姐,你冷静点,撞成这样,人活不了了……”
静知一掀眼帘,宛若是一泓明月的目光澄澈逼人:“你是上帝吗?如果你不是,你就没权利说出这么肯定的话,我说他在活着,他就在活着,他不会抛下我不管。”
她说完,粲然一笑,转身叫了苹苹:“我们回家苹苹,回家等绍霆。”
七天,整整七天。
整个洛城的警力全部出动,西洛江沿线所有小城村镇几乎全部劳动力都被征用,只为找到他的尸体。
静知每天都会去江边,从早一直到晚,到后来,苹苹再没有勇气去,但她照旧换好衣服精神奕奕的去。
苹苹知道,她夜里从来没有闭过眼,她的枕头从来没有干过,她七天七夜除了输营养液没有吃下一口饭,她如果不是有肚子里孩子撑着,她早就垮了!
但她却那么坚强,每一个白天,她站在江边,像是雕塑一样,守着她的丈夫回来。
然后,是她亲眼看着他的车子被打捞上来,撞的严重变形扭曲,已经不成样子,但却依旧不见他。
她不死心,找不到就有希望,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找到。
她不要看着他的尸体痛哭,她宁愿微笑着相信他在远处某个地方,活的好好的。
整个西洛江几乎被翻一个底朝天,最后找到的只是他一件衬衣。
衬衣被送回静知身边,她沉默许久,只对来的警察说了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找,哪怕把西洛江水抽干,我也要找到他。”
来人喏喏的应着,默默离开。
水淋淋的衬衣,黑色的,他最喜欢的颜色,扭曲成一团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脱了形,瘦的吓人,只剩下一双大眼,黑漆漆的,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精神熠熠。
她哆嗦着,哆嗦着伸出手去,水渍蜿蜒着从桌子上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衬衫被激涌的江水冲泡的碎成了一条一条,她托在掌心里,凝着那墨一样的黑。
一寸一寸,她的手指抚摸着他的
衣服,就像是在抚摸着他。
“绍霆,我快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你在哪?你到底在哪……你回来,回来看我一眼,好不好?”她把脸轻轻的贴上去,冰冷的江水带着潮腥扑入鼻端,她七天都没有掉过的眼泪,忽然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