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这下再也不敢喝茶了,实在不知道钟婶子下一步又会说出什么话。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脸色十分严肃地道:“钟婶子,我不瞒你,一匹布需要一斤半棉花,就连棉花的成本价都不只五十文。更何况,我并不是作坊的大老板,也不过是给别人跑个腿,收点棉花罢了。这布最后要卖给谁,不是我能决定的。”
钟婶子的脸色顿时就成了猪肝色:“老三媳妇,我们乡里乡亲的,若是你不想帮,直说就是了。你怎么会不是老板,前儿你二嫂去了你娘家那边,亲耳听说的,你还和那老板说了那么久的话。何必像现在这样惺惺作态,好象我占了你多少便宜似的。也不想想平时我怎么照顾你们家的,要不是我照顾你二嫂家的生意,她那个小货铺子能开到现在?”
芙蓉登时气结,面上的表情冷了下来:“钟婶子,我可是没拿过你一针一线。你与二嫂的关系如何,实在不是我能指手画脚的。关于作坊的事情别人怎么传,钟婶子比我年长,定也是听过人言可畏的。这件事情,我实在没有办法。我还要给圆圆做饭,就不送钟婶子了,婶子慢走。”
钟婶子气得牙根儿都痒痒了,一拍椅子背儿站起来就指着芙蓉道:“你,你别太不识抬举了。我这是看在乡亲面子上面照顾一下你的生意,结果反倒被咬了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瞎了眼,才来你这里找罪受。你那布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吧,活该卖不出去!”说着,钟婶子更气了,拿起芙蓉家的茶杯就要往地上摔。
“我那布要卖给谁,这就不劳婶子操心了。”芙蓉顶了一句回去,“婶子,这个茶杯是青花的,一两银子一个呢!”连钟婶子这等人都有青花,她也随口胡诌一个谁又知道。
钟婶子简直都要把肺气炸了,恨不得把那茶杯砸得粉碎,又心疼一两银子,只得轻轻放下。她气呼呼地就往外头走,一边走一边骂,说自己是瞎了眼。这一激动,就没有注意看脚下,芙蓉家的门槛又比较高,她在大门口绊了一下,正好扑到了一个人身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二嫂。
顾二嫂忙扶了钟婶子一把:“婶子这是忙什么,怎么这么急匆匆的。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就走!”
“我呸!你们顾家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还来这里假惺惺什么。谁要你扶!”钟婶子的手一挥,一巴掌就扇在了顾二嫂的脸上。
顾二嫂笑嘻嘻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一把拽住了钟婶子的胳膊,另一只手肘往她身上一撞:“你这个疯女人!我好心扶你,你居然打我!”
芙蓉还在屋里搅拌蛋,圆圆突然跑了进来,拽住了芙蓉的腿:“二娘打架!”
“什么?谁打架?”芙蓉忙放下了手里的碗,蹲下身来问道。
圆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二,二娘……”
芙蓉听了大吃一惊,抱起圆圆就往外面跑,心里却狐疑不止:二嫂怎么会和人打架?她突然心一沉,不会是和钟婶子吧。
芙蓉赶到的时候,顾二嫂和钟婶子已经扭做了一团,两个人的头发都散开了,脸上被挖出了好几条血痕。顾二嫂抓着钟婶子的头发,钟婶子扣着顾二嫂的脖子,两个人都不松手,怒视着对方,脚还不断地踩对方的脚,衣裳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几颗。圆圆忙用小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回身去反趴在芙蓉的肩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周围已经聚起了三三两两的人,多是家里的妇人,但是没人上去劝。这个时候就是给芙蓉一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去拉。劝也不敢,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还同仇敌忾针对自己呢。但是,这是在自己家门口,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嫂子,不能不管啊。芙蓉左右看了看,正好一辆破旧的独轮车靠着墙角。芙蓉快步走过去,将圆圆放在了那独轮车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歪歪斜斜地推着那车过来了。圆圆挥舞着一只小手臂:“娘,跑快快!”芙蓉也高声道:“二嫂,让让,圆圆要坐这个车玩。我不会推这个车。”
顾二嫂听到芙蓉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到那独轮车朝她们冲来,忙松开了手。钟婶子本想趁机制住顾二嫂,眼睛的余光瞄到芙蓉正赶着车过来,也连忙撒手跳开。芙蓉只觉得那车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刚冲到两人的中间,车哗啦一声,散架了。
钟婶子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卷起袖子就要冲上来,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戴着方巾的年轻男子奔上前去,拖住了钟婶子的手:“娘!”
见是自己儿子,钟婶子这才罢了手,指着顾二嫂道:“你别兴头,我看你那铺子还能开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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