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地利出奇兵以少胜多的谋略,在广阔的海洋上就是个笑话。
谁的战船先进,谁的炮口粗、射程远、命中率高,谁就占有获胜先机。
深知还处在跳帮战时代的大明水师,无论是官兵的战斗意志、战术思想还是战舰的先进程度,绝不是郑芝龙的对手。
一败涂地自是理所当然。
行礼过后,朱由检定神看着在大理寺监狱中关了一年多的俞咨皋,也是为俞大猷感到有些遗憾。
唉,老子英雄盖世,儿子却沦为了阶下囚,想必俞大猷的在天之灵也是叹息不已吧。
“起来回话。”
看着坐了一年监后,有些瘦削的俞咨皋,朱由检便命其平了身。
俞咨皋闻言,心里也松弛了下,虽说自从新皇登基后,自己在大理寺狱中的待遇好了不少,而且前来探望的亲友也带来了不少有利的消息。
但一日不被开释,俞咨皋悬着的一颗心也是久久难以平静。
昨日,得知陛下要召见自己,俞咨皋便知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是死是活就要看这次陛见了。
虽说已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此时看到生路,俞咨皋心里还是有些激动。
叩头谢恩起身之后,俞咨皋便知自己这次应该是死不了了。
“俞卿,详细跟朕说说铜山海战。”
话音未落,俞咨皋刚刚放下的一颗心,便又悬了起来,但天子之问不能不答,稍微整理了下思路,便将铜山海战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虽然已过去了四年,但从整军备战到最后溃败,铜山海战的每一个细节,俞咨皋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败笔,这四年来每每独坐都是在复盘这场战役的细节,即使身陷囹圄也在思索,如果历史能够重演,是否能转败为胜。
可思虑来思虑去,最后就得出一个结论,即使再来一次,自己还是得败。
差距实在太大了。
历经万历天启两朝,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辽东,拨付给福建水师的粮饷越来越少,士兵果腹已是艰难,更别提维持日常训练了。
此次更被俞咨皋调动上阵,还是当时的福建巡抚朱一冯动用府库犒赏换来的。
士兵都吃不饱,战船更是破败不堪。
与陆地的步兵不同,海兵并不是配把刀剑就能上阵杀敌的,必须得有船才行。
一艘看的上眼的战船,动辄就要千两以上的银子,这对于本就捉襟见肘的福建水师无异于雪上加霜。
所以无论任何时代,海军的建设都烧钱大户,不投银子还想让海军战无不胜绝对是天方夜谭。
为了应付这场海战,福建巡抚衙门动员了全布政使司之力,才堪堪凑了一百多艘五花八门的舰船。
饶是如此,还比郑芝龙出动的三百余艘舰船少了一半还要多。
从一开始,这场战役注定是要失败的。
听着俞咨皋事无巨细的将铜山海战的经过讲了一遍,朱由检对于俞咨皋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
‘看来这些年,俞咨皋没少复盘这场战役,那就还有的救。’
朱由检看了看俞咨皋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而有些虚白的面容,心里便定下了主意。
“俞卿,若是再让你指挥一次铜山海战,能否得胜?”
朱由检问出此话,便在考校俞咨皋的为人了。
若是俞咨皋答能胜,看在俞大猷的面子上,朱由检可能不会杀他,但也绝不会再用他,一个分不清未来海战趋势的将领,留着只会坏事。
俞咨皋闻言也是一愣,不仅是朱由检问,每当午夜梦回时,俞咨皋也会扪心自问。
‘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能转败为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