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事件的余波,并没有就此停止,它甚至已经影响到了,高原那本就捉襟见肘的家庭。
马俊兰哭了一夜,尽管她很小声,可躺在对面屋里的高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的哭声,就如刀子般狠狠戳着少年的心,高原想不明白,母亲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刚从赤贫线上爬出来,生活刚有点奔头,现实却又狠狠地踩上了一脚,把他们家踹进了无底的深渊。
少年骨子里的血都在炸裂,他恨透了贫穷,恨透了现实的残酷。可弱小的拳头撕扯床单,他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那种无力的、空洞的愤怒,使少年不停咀嚼着绝望的滋味。
高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他只知道婶子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至于是谁放的火,厂里为什么突然中断合作,村里人个个守口如瓶,就仿佛“渔网加工”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要念高中了,每学期的学费加住宿费,要1200元,这还不算每月的生活费。
母亲的腰有旧伤,还干不了重活儿,往后家庭的收入,又该靠什么来维持?
“绝望”虽然只是一个名词,可当它真正落入到平凡的生活里,却能压断人的脊梁!
第二天上午,马俊兰一边帮高原收拾行李,一边千叮万嘱:“高原,学费一定要拿好,到了学校赶紧交给老师。”说完,她又从兜里掏出200元钱,往高原手里塞着说:“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要是…要是不够,你…你再跟妈说。”
高原忙推脱说:“妈,我花不了那么多,100就够了!”
“瞎说什么?!100块钱花一个月,你喝西北风啊?人大江一个月都300,你饭量虽然小,但怎么也得200.”马俊兰不容置疑,强行把钱塞进了高原兜里。
那一刻,高原鼻子酸得厉害,他单从母亲的语气里,就能听出家里的困难。母亲干了一年的加工,估计也就刚挣够他三年高中的学费。别说念大学,现在就连生活费用,母亲都还不知道从哪儿挤。
王献忠昨天下午,就从县里借了辆面包车。儿子竟然上了高中,尤其考的还是县一中,他就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风风光光陪儿子一次。
“他妈,别絮叨了,上学又不是上战场,看把你操心的。”王献忠一边塞行李,一边朝院里嚷嚷道。
大江也烦了,就是到县里念个书,可老妈从早上吃饭就开始絮叨,什么“不要惹是生非”、“跟同学好好相处”、“听老师的话”……
“大江,妈再给你100.”林清美赶紧拽住儿子,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票子。
“妈,我又不是猪,花不了那么多钱!”大江实在是无语了。
可林清美却严肃道:“你以为我是给你的?到了学校以后,多跟高原一起吃饭,你要多请客。”
大江挠头笑道:“那我直接把钱给他,或者你直接给婶子不就行了?”
林清美抬手指着大江额头说:“傻啊你?!你婶子和高原,是多要志气的人啊?咱们直接给钱,他们怎么可能要!别让高原看出来你在接济他,那孩子要骨气,别伤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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