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兰赶紧回自己屋里,从床底下取出了那些钱,每一张纸票,都是被薄薄的长方形塑料膜给封存了起来,并连成了一张长条。
长条包装上,从一元、两元、伍元,一直到单张的一百元,唯独中间缺了张50元的钞票,是被母亲拿剪刀,从边缘剪开抽走的。而且这些钱上的编号,最后一位数都是“8”。
只要把老师手里的那张钱,拿过来比对一下,便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而且有了黄叔叔寄来了这钱,自己下学期的学费,也算有着落了。
那夜高原兴奋地难以入睡,他甚至想到了张慧那张污蔑他的嘴脸。如果明天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事实澄清,他倒要看看张慧和宋雪那帮人,还能说出来什么?!
第二天高原激动地跑去了学校,结果却发现宋雪那些人,竟然不再议论自己是小偷的事,而且路过自己的座位时,竟然还刻意躲着自己。
他甚至看到了张慧眼神里的惊慌,宋雪在收作业的时候,也不敢与自己对视,手都一个劲儿地打颤。
终于等来了班主任的数学课,可高原却犹豫了起来。真的要澄清吗?只要把钱拿出来对簿公堂,这个小偷的罪名,他就不用再背了!
可是宋雪那帮人怎么办?她们昨天把自己污蔑地那么厉害,今天若是把一切都揭穿,她们这些女孩子的脸面,可就没处放了。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如果搞得全校皆知,她们会不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
而且昨天的事,本身就是个糊涂官司,即便宋雪那一小撮人污蔑自己,可班里的大多数人,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没跟着人云亦云,说自己是小偷。尤其资料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用自己再白花冤枉钱,交两次了。
那节数学课,高原就那么盯着班主任,他犹豫了无数次、冲动了无数次,可最终还是没有拽开书包的拉链。就这样吧,这样过去吧。
终于熬到了放学,高原还是没能狠下心,将这件事情闹大。他反而告诉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也知道宋雪家里也困难,念这个书不容易,资料费跟自己一样拖了再拖,本质上他们同病相怜。
且宋雪的成绩那么好,她兴许是真拿不出钱来,才和朋友一起赖自己这个资料费的。但无论怎样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们以后,别再提起这事儿就行了。
高原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说服了自己的内心。而宋雪那一小撮人,也再没提起过这事儿。
倒是快临近深冬的时候,高原的身体却出了问题。那天外面下大雪,中午好多同学都找人捎饭,在教室里吃。高原的馒头咸菜,真不好意思拿出来,他也只能顶着大雪,又跑向了操场东面的小树林里就餐。
可能是因为太冷了,再加上他本身就穿得少,下午他开始流鼻涕,嗓子也有些发疼,感冒的梦魇,正悄悄朝他笼罩。
高原真的害怕生病、害怕感冒,更怕旧疾复发,再跑去县医院,透支自己的家庭。
他知道家里没什么钱,任何一项额外的开支,都会让母亲手忙脚乱。母亲又是那么地不易,一向勤俭持家,却依然捉襟见肘。
他最害怕的,是母亲已知晓了黄国维的地址,去向对方求助;更害怕某天,母亲撑不住了,弃家而逃,去找了黄国维。
可怜的少年,他竟然有着那么多顾虑,就连一场感冒,都成了他必须要认真对待的敌人。
当晚回家,他就煮了一大碗姜汤喝下,可夜里还是发了烧,四肢颤抖、昏天黑地。
凭着一股意志下床,他不停地喝热水,企图将体内的汗逼出来。只要出了汗,感冒就好了。
可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他仍未出汗。高原捶着不争气的身体,钢牙一咬,直接翻出柜子里的旧衣服,开始缝制沙袋。
一个沙袋有五斤,两条腿一下子就多了十斤负重。天亮后,他迫不及待地朝学校奔跑,才行至半路,他便大汗淋漓,嘴里“呼哧呼哧”冒着辛辣的热气。
太畅快了!
病魔,你能拿我怎样?
命运,你又奈我何?!
“你真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整整迟到了十分钟,给我到后排站着听课!”班主任在走廊堵住高原,把他骂得头都不敢抬。
可高原还是开心,以前班主任,都是让他在外面罚站,估计是天冷了,现在好歹能在温暖的教室里站着。更重要的,他出了一身汗,头发都湿了,身体的高温褪去,他的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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