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待怎么着?”
“那就是他手伸太长,”陈恩烨面无表情地道,“不但我不会要,你也会解雇了他。”
“成。听你的,陈少,我这么多年,暂时还没见过比你更会瞧人的。”游子豪慢悠悠说道,“既然你都这么发话了,那就姑且看着吧。”
陈恩烨挂了电话,坐在真皮沙发上,抽了一支烟出来,看着女佣们悄无声息地装点烛光晚餐。
他并没有发话,但是身边聪明人总是络绎不绝。光从他确实有那么一丝维护封鸣夜的举动当中,就猜出来,这一回陈大少确实有些心动了。
陈恩烨身边的空位空了太多年了,甚至他家人都会认为:陈恩烨脾气暴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身边没有死心塌地的爱人,或者哪怕是个玩物都好,姑且能分散掉他一点火气呢?
只有陈恩烨自己知道,他就是看见人就烦而已。
他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封鸣夜还是没有到——不管他是自己来,还是依然站在纯色阵营里头被送来,总之就是没有来。
陈恩烨烦躁地掏出手机,翻起了记录。
他录下的不仅仅是那场对话里,刘经理的发言,还有鸣夜的声音。
“我没有太多好说的……”这是鸣夜的第一句话。
“……们很厉害啊,还能控制陈少,让他看上小关他就得看上小关。”一直到鸣夜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声音始终平静无波,就算是在录音当中,也仿佛透着与世无争的恬淡气息。
陈恩烨将录音听了两遍,忽然把手上没有吸一口的烟就给掐了,一手握着手机,开始逐条地剪出来。他把鸣夜的声音剪切在一个里面,然后从头到底地播放。
陈恩烨紧蹙的眉头松融了一些,片刻后半闭起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心里毫无预兆地,蓦然有些轻快起来。
陈恩烨罕见地在有外人在场时陷入了浅眠当中。
女佣们不敢继续布置客厅了,在领班的指挥下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因为陈少不允许自己睡觉的时候房内有别人在。
手机中一直在循环播放鸣夜的声音。
陈恩烨阖着眼,眼皮下可以看见眼珠在缓缓转动。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心里懒洋洋不愿意惊醒过来,就在半梦半醒当中,在模糊又迷离的梦境里走来走去。
他看见了年幼时候的一些事情。
看见年幼时最惧怕的东西:父亲紧紧叠起的眉头,向着自己骂道:“玩够了没有!让你去考为什么不去,啊?我给你路都已经准备好了,人都已经准备退了,你放着那个位置不坐,跟我说开公司?笑话!你那个破公司,没有我的名号,你真以为能办的起来?”
陈恩烨摇了摇头,漠然道:“无聊。”
他转身走开,看见旁边站着异母弟弟不甘的眼神。陈恩烨懒得多看一眼,慢慢走了出去。
他穿过年幼时印象最深刻的长廊,走过青黄斑驳的草坪,猛地闯进了一片黑暗天幕当中。
流星的光芒一阵一阵,络绎不绝地划过漆黑的天空。陈恩烨走到眼前的灌木前,见到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躺在枝叶当中,懵懂地看向自己。
陈恩烨平静无波的心中忽然有些急切起来,他快步走到男孩面前,与年幼的自己对视一眼,继而向左右张望而去。
然后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地,他在这个场景里见到了温暖的白光。
陈恩烨伸出手,小心地探向那道光芒,感受到指尖有一点仿佛幻觉般的触碰感和暖融的温度。他伸出手,见到拇指上被套上了一个许久没有见到的银色戒指,上面的金红色宝石漂亮到了极点。
陈恩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调略有些颤抖,略有些酸涩地说道:“我又见到你了。太多年了,你再不出现,我也要以为,真的是我精神出了问题。”
从那光里,传出了熟悉的笑声,一对雪白的翅膀搭在陈恩烨肩上。
他仿佛回到了七岁时羸弱不堪的身躯里,那翅膀的温度带着他无法拒绝的温暖熨帖。
陈恩烨忽然感到那笑声有一丝丝熟悉。
他小心地伸手抚在那羽翼上,低低说道:“你为何还不出现呢?……我弄坏了你的戒指……要怎么办才能赎罪?”
陈恩烨仰头看去,见到那道光流转着光晕,有一个说道:“能怎么办呢?我回不去天堂了。”
陈恩烨轻轻吸了一口气,心里百味杂陈,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了一双眼睛。
属于封鸣夜的眼睛。
封鸣夜用一种他熟悉而又阔别多年的声音,无辜地说道:“陈少,我不想离开你。”